霍淵走進藥廬時,謝長晏裹著錦被趴在地上。
墨發凌披散,臉上還有個大大的掌印,活像只炸的花孔雀。
霍淵走過去,踢踢他,“死了麼。”
“霍淵!你還有臉來!”
謝長晏猛地抬頭,抄起藥碗砸過去,“昨兒個我連發三只信鴿求救,你倒好,摟著那丫頭在溫鄉里酣睡!”
霍淵抬手接住飛來的青瓷盞,慢悠悠道:“哦?那鴿子是你傳來的?本王宰了給阿梨補子了。”
謝長晏:“......”
“霍淵,絕吧,老子現在就跟你割袍斷義!!”
為了表示憤怒和決心,他當即就要割袍,但不割自己的,去扯霍淵的。
“玄青袍配流蘇玉帶,穿的跟小白臉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兒的男倌!”
霍淵:“你怎麼知道這是阿梨給本王搭的?”
謝長晏:“......”
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啊!我都沒問你那丫頭的事兒,更不想知道你倆恩的細節!
霍淵角不住笑意,“袍是宮時穿的,玉帶是自己搭的,本王覺得甚好,今日便穿了。”
謝長晏:“......你不是有潔癖嗎?不是不肯穿別人穿過的裳嗎?!”
這家伙來,不會就是來給他撒狗糧的吧?
霍淵無視他無語的目,湊近些給他看。
“阿梨又不是別人,何況夫妻間本該親無間。哦,本王忘了世子尚未娶妻,自是不懂這閨房之樂。”
謝長晏:“......”去死行嗎!
霍淵見他還趴在地上,掌風一抬,便將人扔回到榻上,“還有力氣罵人,看來溫姑娘侍奉的心。”
“你還敢提!”
謝長晏猛地撐起子,“本世子堂堂七尺男兒,竟讓個姑娘家扶著如廁!后來我自己提子,轉頭正好看到我的......!”
霍淵微微挑眉,“你們都有孩子了,看了又如何?”
換做平時,謝長晏當然覺得自己天賦異稟,可偏是在他了傷、狀態不好的時候。
這就很尷尬了!
以后遇到溫胭的攤子,他還好意思搭話嗎?!
見謝長晏罵罵咧咧,霍淵倚著熏籠坐下,開始說正事。
“若你擔心以后你們二人見面尷尬,本王覺得此事,你大可放寬心。等你病愈回了國公府,你大抵不會再見到了。”
謝長晏聞言一愣,“這怎麼可能?”
見不到?他每天出門都看見溫胭在國公府旁賣豬。
一賣就是好多年,怎麼可能見不到?
霍淵著好友迷茫的臉,想到來時溫胭和他說的話,“勞煩攝政王轉告世子,待他傷愈,民自會和國公爺說明況,不再叨擾。”
“你當溫姑娘為何堅持不和你回國公府?”
霍淵撥弄著念梨上的劍穗,“從前你流連花樓只當不見,可戲樓時你救林眉嫵,昨夜你又...”
“那是意外!”
謝長晏急急打斷,“眉嫵子不好,我只是送回家!“
他知道此事傷了溫胭的心,可他確實沒想那麼多。
“阿淵,你的意思是,因為那件事,豬都不賣了,就為了躲著我?”
見霍淵不說話,謝長晏倒拍了拍他肩,“你放心,不會的。”
“屠戶買賣,干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說不干就不干了?何況我還在那里,就絕對不會離開。”
“退一萬步講,沈初梨當初和太子鬧那麼兇,現在太子不還得恭恭敬敬一聲小皇嬸?溫胭我倆又沒深仇大恨,為了孩子,也只能回到我邊。”
話趕話的,他就口不擇言提了霍景恒,瞥見霍淵驟然冷厲的眉眼才意識到,說錯話了。
“我多。我現在是病人,你可不能打我啊!”
霍淵今日心好,倒是沒跟謝長晏這個倒霉鬼計較。
“你太小看溫胭了。”
其實他能理解溫胭,喜歡一個人許多年,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別人。
那種覺,真的很痛。
“你別忘了,溫胭一個姑娘家,是靠力氣活把阿梨拉扯大,這樣的子,若是了傷,便會毫不猶豫轉離開。”
謝長晏:“沈初梨不也一樣嗎?唯一疼的祖父過世后,家里人都偏向假千金沈芙,日子過的難,又遇到了那件事,最后嫁給太子也辜負了,這樣的前提下,不還是相信,嫁給了你嗎?”
霍淵瞥他一眼,“阿梨不一樣,有本王了,摔一跤本王給墊枕頭,淋了雨本王給喂姜湯,溫胭遇到你這個人模狗樣的禽,是倒霉。”
謝長晏知道,霍淵的意思是,沈初梨苦盡甘來了,可溫胭沒有。
他癱在床榻上,罕見的安靜了許久。
片刻后,他才有些幽怨地抬起頭,“你說這麼多,意思是我不如你。”
“不是。”霍淵勾,“我疼媳婦,你不疼,所以你單。”
謝長晏:“......”
行了!知道你們夫妻恩了!沒必要這麼顯擺吧!!
霍淵突然斂了笑,起走到他面前,手掌覆上他肩。
“謝長晏,本王知道你家中況,所以從前并不干涉你,但兄弟一場,本王不想看你一錯再錯。”
謝長晏看著他。
“戲樓那個林眉嫵,明知溫胭和阿梨的關系,仍敢拉著下水,全仗著你縱太放肆。此事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點到為止,若有下次,后果自負。”
謝長晏沉默了。
昨晚他說送眉嫵回家,是想趁機斥責別再胡鬧,但才上馬車兩人就吵起來了,后來眉嫵頭暈心悸,他才回來給弄點吃的。
霍淵看他像看逆子,頗有些語重心長。
“如今你年紀合適,溫胭恰好有了你的孩子,本王勸你浪子回頭。否則,失去你再后悔,一切都晚了。不過,你若想接著爛,誰也救不了你。”
謝長晏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這些道理他怎麼會不懂呢?
可家里越催他,他越抗拒。
但當溫胭說孩子自己養的時候,他又莫名煩躁,對人他一向看得開,唯獨這件事,他糾結、迷茫、鬧心。
屋氣氛抑,他也不想繼續這個話茬,說起另一件事。
“誒,我聽說,你那小侄子霍尤川被指認玉佩,你家小祖宗又闖宮去鬧了?”
霍淵懷疑他不爽,也不想讓自己爽,便隨意講了一下經過,他像個沒事人似的,謝長晏卻聽得面凝重。
“那九環玉佩,不是你母妃最喜歡的嗎?這砸了...”多可惜啊!
不過他看霍淵臉不好,怕待會又挨揍,趕忙扯了個輕松的話題。
“阿淵,我瞧你眼下烏青,倒像是沒睡好,昨晚你和那丫頭都干啥了?可不能瞞著兄弟喔!”
提及此事,霍淵總算來了點緒,“有一件事,本王要向你討教。”
嘿!活久見啊,有一天他竟然能從霍淵口中聽到‘討教’二字。
這敢信?!
謝長晏本來歪躺著往里扔花生,聞言立馬坐直子,“啥事你吱一聲,兄弟保管為你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霍淵:“阿梨嫌本王技藝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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