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寒將昏迷中自言自語的溫言掐醒。

人睜開眼睛，薄司寒那張刀削的廓分明的妖孽臉，呈現在面前。

薄司寒的眸盯著，如今的眼里只有恐懼和灰暗，那雙空的眼睛里找不到半點深。

當初可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十九歲的妙齡，眼里都是對他的慕和喜歡。

一無名火鉆滿了薄司寒的膛。

溫言仰頭看著天花板，得知這里是醫院，活過來了，被放出來了。

的眼神空悠悠地看著他，語氣淡淡地，如同在討論茶余飯后的話題。

溫言說：“薄司寒，我們離婚吧。”

薄司寒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提離婚了，只知道每次一提這個話題，都會踩上他暴怒的點。

他每次都是薄涼地回答：“休想！”

這麼多次了，竟然還執著于離婚，就這麼想和墨北在一起麼？解除他們的婚姻關系，好明正大地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他不允許溫言會屬于別的男人，就算是他不要的東西，別人也不得。

他就算是把溫言扔進垃圾桶里，別人也沒有回收的資格！

“你想用婚姻的名義綁住我一輩子麼？限制我的自由，讓我一輩子都活在你的牢籠里，是嗎？”溫言苦地自嘲，角勾起難看的笑容，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水，這些年，不知道哭了多次，流了多眼淚了。

記不清了，只記得心很痛。

每一次都像被生吞活剝一般，都如利劍穿心一般，模糊。

一輩子……

薄司寒回憶起傅燁說的話，溫言只剩下半年的時間，所以這一生只有半年的時間了。

半年后，將不復存在。

離婚，還有意思麼？

都要離開了，還在乎有沒有離婚麼？

薄司寒涼涼地說著：“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病了？”

溫言一怔，他都知道了。

也是，瞞不住的，該來的遲早會來。

“回答我的問題。”薄司寒抓著人的肩膀晃了晃。

“有必要麼？告訴你，你會心疼我？還是會覺得我在騙你？”

相比起他的激，溫言顯得很平靜，或許，傷太多次了，就習慣了。

就像喝咖啡一樣，第一次喝，會覺得很苦，喝多了，喝習慣了，就覺得像在喝白開水一樣。

因為，苦多了就沒味道了，疼多了就免疫了。

薄司寒頓時啞口無言，他了角，“別想借著生病的理由，要挾我離婚。”

溫言只覺得好笑，“要挾你離婚？我何德何能？我哪里有這個本事，薄司寒。我記得當初你親手把我送進監獄的時候，你說就算我死了，你都不會后悔。”

溫言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抖了一下。

五年了，整整五年，這句話刻了骨髓，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薄司寒當初是多麼狠心和殘忍。

那麼卑微地求他，他卻走得毅然決然。

不曾為停留。

一句話，勾起了兩人之間共同的回憶。男人薄微啟，“是，我記得。”

“然后呢？現在我終于如你所愿，快要……死了，你心里的想法，是否有過改變？”

溫言幾乎是提著一口氣，等待著他的回答，如果他有那麼一后悔，當初那樣對，那這輩子，也不后悔過他一場。

病房里安靜得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清。

許久的沉默之后，得到的是男人絕的回答：“沒有。”

呵，沒有。

溫言在笑，笑不達眼底，的表令薄司寒意外。

“你笑什麼？”

溫言沒有回答他，緩緩地抬手，食指放在他的心窩，用力地了，“薄司寒，你的心真狠。”

“再狠也沒有你狠，溫言。”

溫言的手定在他的心窩，抬眼看他，反問道，“我狠，我怎麼狠了？”

“你手里有一條人命。”

他說的是方夏薇的死。

“這麼多年了，你依然覺得是我做的對嗎？”

“當然。”薄司寒補充了一句，“除了你，還會有誰？”

“你始終認定是我的手，不曾懷疑過其他人？”溫言心想，薄司寒對從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掏心掏肺地一個人，到頭來換來的是五年的牢獄之災和一個破爛的還有那條茍延殘的不值錢的命在奄奄一息。

男人的目定定地看著，“溫言，證據確鑿，確實是你的手，你還在狡辯。你敢做不敢認麼？”

“我只想說一句，當渾濁變常態，清白也是一種罪。”

薄司寒渾一，的意思是所有證據都是偽造的，是被所有人陷害的。

睜眼說瞎話！

“薄司寒。”溫言緩慢地一字一句著他的名字，眼里帶著祈求，“我求過你很多次，我不介意再求你一次，我真的想結束這場婚姻，這是我……臨走之前的一個愿，你幫我實現……好不好？”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離婚？離不離跟你死不死有什麼關系？離了婚，你就能免死了麼？”他的話多麼刻薄。

“我不想我離開這個世界以后，還帶著“薄司寒妻子”這個標簽。”這個稱呼是曾經多麼擁有的，當初有多，如今就有多麼想逃離。

“你這是鐵了心地要跟我撇清關系了。我偏不讓你如愿所償。”

溫言的胃灼灼的火燒，一陣一陣地絞痛著，的手到被子里面，捂著胃，舒緩著不適。

溫言的眸中有淚水在打轉，“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滿足我呢？”

薄司寒的話從牙里出，“你到死都休想和我離關系！”

“我……

溫言還想說什麼，突然一口鮮嘔了出來。

白的床單沾上鮮紅的，看著目驚心的，薄司寒瞳仁微。

溫言捂著，咳了咳，胃里的灼燒還在，嚨里一腥味，惡心難耐。

手拿起桌上那杯水，執著杯子，喝了口水，沖淡那腥味。

薄司寒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床白的床單被鮮紅的染得越來越紅，看著溫言吐之后變得更加蒼白。

溫言剛喝下一口水，嚨的灼燒和干緩解了不，里的腥味也淡了很多，了干燥的。邊殘留的漬被一同了進去。

薄司寒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旁觀者，更形象來說，他像一個不會的雕塑，自溫言吐到現在，他都袖手旁觀。

不曾關懷問候一句。

溫言笑了笑，煎熬地說，“薄司寒你看到了嗎？我嘔了，我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你就滿足我好不好？離婚好不好？”

薄司寒的眼睛從那抹跡移到臉上，大手猛然住的下，“溫言，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我的同麼？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溫言此時心俱疲，難得無以形容，癌細胞在的里作祟。但心靈上的痛苦比這疼上千百倍不止。

薄司寒的心比石頭還，已經狼狽卑微到這副田地，薄司寒的心對沒有半分憐憫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