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是宮里的老人,懂分寸,知進退,不會真由著蘭陵胡來,明面兒上敷衍著,背地里有一茬無一茬地張羅著找人,不鬧出多大點聲響,自然,也沒什麼結果。
皇帝的病越發重,到了閣大臣和宗室親王番值守的地步。
這當空,裴元浩和宋玉又鬧出些幺蛾子。
現如今的閣侍陳元郎是明妃一提拔上去的,素日里深得皇帝寵信,都要著裴家一頭。
裴元浩是個見就針的主兒,眼見皇帝病重,顧不得前朝,那妖妃失了皇子又抑郁寡歡、行事乏力,正好是剪除異己的大好時。他勾結朝臣,給陳元郎羅列了幾十條莫須有的罪名,又指使刑部將他收押,趁著皇帝終日昏沉沒個清醒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讓陳元郎在獄畏罪自盡了。
就因為這事,宋玉看不慣裴元浩的行事作風,跟他大吵了一架,底下人火速通知了蘭陵,蘭陵趕去大理寺時,兩人正吵得火熱,大理寺一眾員躲在閣外指指點點,沒有敢靠近的。
“我沒說陳元郎是忠臣,我也沒說他不該死,只是你不能炮制冤獄把他冤死!”宋玉弱冠之齡,生得清雅俊秀,一襲薄綾青衫,封襟繡著墨蘭,雅之余眉眼間又不乏英武之氣。
他氣得前起伏不定,指著裴元浩道:“大秦有法度,你不能趁著陛下病重就胡來,這樣讓朝武如何看待我們?”
相較宋玉的怒火滔天,裴元浩就顯得冷靜許多,他坐在書案后,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我說宋大將軍,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一口一個法度。說句大不敬的話,這要是陛下哪日龍不過來,到時你看看朝那些青面獠牙的大小鬼魅會不會跟咱們講道義,**度?你樂意任人宰割,我可不樂意,淑兒也不樂意。”
宋玉冷眸看他,涼涼道:“你把茶甌放下,看著我好好說話。”
裴元浩斜挑了眉宇,挑釁似的看向他:“我偏不。”
宋玉霍得上前,揪住他的領,那一在行伍里錘煉出來的力氣正當用,裴元浩掙不開,被領勒得滿臉通紅。
蘭陵推門進來時,正看見這一幅劍拔弩張的場景。
二話不說,自腰間拔出鞭子,狠狠在案桌上,震得長案連晃,上面的洗、茶甌‘咣當咣當’響。
“你們兩是不是有病?”蘭陵怒喝:“這可還沒到江山穩固,敗落定的時候,你們就忙不迭訌。要真這麼沉不住氣,那還斗什麼,熬什麼?干脆自拆城墻,讓明妃進來把咱們挨個吞了算了。”
宋玉攥起拳,骨節繃得森森發白,僵滯了良久,驀地將裴元浩松開,氣鼓鼓地轉正對著墻,生著悶氣不說話。
蘭陵走到他跟前,放緩了語調道:“剛才你們爭執的容我在外面都聽見了。大哥,是我讓裴元浩這樣做的。”
宋玉回過頭來看,目灼灼,似是打磨鋒銳的劍尖,亮得刺人目。
“父皇快不行了,敗在此一舉,我們實在冒不起險了。閣執掌政,上通天子,下接百,陳元郎占著侍的位置,明妃要是再瘋一點,想跟咱們玉石俱焚,咱們個,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
宋玉一直耐著子聽說完,大約因為是流,沒有了對著裴元浩時的兇悍,只喟嘆道:“你們都覺得自己做得對,可為兄看著你們這副模樣,卻是既難過又憂心。”
裴元浩“哎呦”了一聲:“我說大哥,你是個將軍,又不是握的酸秀才,整天說話酸不溜就的,這都跟誰學的?”
“你打岔。”宋玉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你們今日用這種邪段鏟除了異己,覺得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可這種逾越法度的事做多了,得到的好越來越多,你們就會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段,會越來越不講道義,無視法度。”
蘭陵愣住了,怔怔地仰頭看著宋玉。
宋玉的目溫煦如水,卻暗藏冰棱:“我們曾經最憎惡的就是朝那些替明妃攬權,不擇段、濫殺無辜的佞,若是任由這樣發展下去,你們跟那些佞有什麼差別?”
“大哥……”蘭陵被他說得心里發慌。
宋玉凝著他們,問:“若是有一天,擋你們路的人是我,你們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不會的!”蘭陵不假思索,連忙否認。
氣氛實在過于凝重,裴元浩也站不住了,他道:“大哥,你把話說哪里去了?我們怎麼可能也這樣對你?咱們都是共患過難的,早就發誓同生共死的……”
宋玉擺,深吸了口氣:“你也不用說得這麼好聽,我且問你們,小皇子又是怎麼回事?”
蘭陵的輕了,鎮定道:“他是得急癥死的,明妃寶貝得眼珠子似的,就算我們有這個心,也沒那個本事啊。”
宋玉目沉凝,盯著:“你們沒有,你邊的人有。”
蘭陵的臉驟然冷下來。
若說方才只是小打小鬧,這一句才是正靶心的關鍵。
說到底,朝堂上冤殺個把人,甚至連皇子都暗害了,那都不是什麼大事。唯有‘李懷瑾’個字,才是直擊蘭陵命門的殺。
默了片刻,蘊出一個和無害的笑容:“大哥,我這份,想養幾個暗衛在邊總不是錯吧?”
裴元浩也幫著打哈哈:“沒錯,沒錯,不為害人,也為防著人。明妃如今還有幾分余威,跟淑兒又結怨頗深,就怕會害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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