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里帶著鉤子，心道昨夜的事若當真并非無心，總能勾出些什麼。

宋靈兒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倏爾輕笑了笑，笑靨燦爛，如綺花漫上墻垣，一剎那驚艷。

“所以啊，其實你對我的那些好也不過如此，真到了涉及自利益的時候，什麼好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地位才是真的。”

對于話里的嘲諷，瑟瑟毫不氣，手勁平穩，將的發挑攏盤捻，平靜道：“這不是旁的東西，是我的夫君。等你親之后就知道了，沒有哪個子愿意和旁人分自己的夫君，即便上說著可以，心里也是痛苦的。我不會做這樣的子，永遠都不會。”

宋靈兒直勾勾地盯著銅鏡，許久未言，直到瑟瑟低去拿擱在妝臺上的發釵，掠了那銅鏡一眼，才發覺里面也能映出的影子。

原來宋靈兒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

瑟瑟將發釵簪在發髻斜側，微微一笑：“好了，你不喜歡珍珠，綠松石也不錯，天氣熱了，這樣清亮的也很襯人。”

宋靈兒對著銅鏡左右搖頭，欣賞了一番，流出些許滿意的神——瑟瑟發現了，的。

正想說讓人擺早膳罷，卻聽宋靈兒低頭嘟囔了一句：“其實，我喜歡你的。”

瑟瑟疑心自己聽錯了，隨口問：“你說什麼？”

自妝臺前起，轉看著瑟瑟，微抬下頜，出幾分倨傲：“你要是能一直都對我這麼好，我就不為難你了。”

瑟瑟面不改，微笑著問：“那你原本打算怎麼為難我？”

宋靈兒張了口正要說話，倏得一怔，臉驟然冷下去，目中滿是不善：“你在套我的話？”

第72章 72章

瑟瑟鎮定自若, 清婉麗的臉上還掛著煙靄般淡淡的笑意，水眸清澈，瑩瑩轉轉地凝著宋靈兒, 流出幾分澄凈自然的疑。

“你有什麼話是害怕我套的？”

宋靈兒冷冷地看著，周豎起芒刺，滿是戒備。

兩個子倒好像各據一方的劍客, 針鋒相對, 各自揣著對方的心境, 伺機出招，但一時又都按兵不。

靜默了許久, 瑟瑟先開了口：“靈兒, 我不知道母親曾經跟你說過什麼，但你應當有自己的判斷。有些人的話未必可信，是我的母親，我比你更了解。”

宋靈兒輕牽了角, 出幾分譏誚：“是你的母親，你卻胳膊肘朝外拐, 為了一個男人，惹得好生氣。”一頓, 想起什麼：“昨夜也是因為他在，所以你才不肯見我的，你可真喜歡他。”

瑟瑟心道, 你知道得還真不。

但面上仍然和且耐心，娓娓道：“這里面有許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也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我也不是強求你非要信我, 只是希在你未看清事全貌之前不要輕舉妄, 你暫且保持中立, 冷眼旁觀，好不好？”

宋靈兒別扭著不說話。

一時間又陷了僵局。

瑟瑟無奈地一笑：“算了，就先這樣吧，你還沒用早膳吧？我讓宮擺膳，好不好？”

這姑娘實在有些擰，因而瑟瑟每提出一個建議都要在最后征詢的意見，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好，引得不快。

果然在這樣溫和商量的語氣下，靈兒雖有些不愿，但好歹一炸勉強順了下去，輕輕地點了點頭。

用完早膳，尚宮局的人便來了，送來新制的衫和冠釵環，說今夜皇帝陛下將在瓊華臺宴請南楚武安侯，讓皇后換上新衫，出席夜宴。

瑟瑟本來正從繡榻上拿起團扇，聞言，手勁不由得一松，那繪著浣紗侍的冰團扇又落回了繡榻上，扇柄綴著的紅穗子垂在繡榻邊緣，輕輕曳著。

宋靈兒看在眼里，平添了幾分好奇之，打量著瑟瑟的異常。

但瑟瑟很快便恢復了鎮定，道：“本宮知道了。”

待尚宮局的人走后，宋靈兒一臉納罕地湊過來，問：“武安侯怎麼了？夜宴又怎麼了？為什麼你的表這麼奇怪？”

瑟瑟道：“我哪里怪了？像這種宴席，宮里一年到頭要辦幾十場，出席者都是像武安侯這樣的宗親顯貴，友邦來使，那席上的歌舞我都看膩了。”

故意將話題拉扯開，以掩蓋過剛才那片刻的失神，宋靈兒果然上了套，一臉乏味地道：“這宮里的生活真是沒趣兒極了。”

生活沒趣，但裳卻好看。

宋靈兒手著尚宮局剛剛送來的裳，四角被疊得齊整，安靜放在縷雕著纏枝忍冬紋的檀木盒子里。

著著，向來淡漠的臉上浮著一層淺淺的芒，眼睛發亮，凝著刺繡繁復的織錦袆好半天沒移開。

“漂亮啊……我能穿嗎？”語中含著深深的贊嘆和念。

瑟瑟也不是個小氣的：“可以穿，但是得把殿門關嚴實了，悄悄地穿，不能讓外人看見。”

一聽這話，宋靈兒那一臉燦然神采瞬時黯下去，將手中裳松開，怏怏道：“沒勁！我告訴你，這太極宮就是座囚籠，尚殿也是囚籠，那皇帝就是個牢頭，虧你還拿他當寶似的。”

這會兒又盡是小孩子天真心了。

瑟瑟只付之一笑，并不與計較。

夜間瓊花臺燈燭閃耀，亮如白晝。早在南楚國書送達之際，太樂署就著手排演糅雜了南北特的舞樂。竹輕裊悠揚，若泉水淙淙順著石澗蜿蜒，舞姬們婀娜而出，穿輕綢彩，袖袂飄逸，迤邐飛揚，在熠熠燭輝中翩躚起舞，宛若俏蝶落于花海，醉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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