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一怔，立即反應過來，眼前的瑟瑟不再是從前那個好蒙好騙心思單純的瑟瑟了，可能一句話說不好就會被尋出破綻來。

他輕咳一聲，道：“我需要組織下語言，不是一句兩句能跟你說清楚的。”他見瑟瑟還是面不豫，眼珠轉了轉，岔開話題道：“我就問你，你跑是不跑？那麼多年，你就沒夠這囚籠？咱們跑了之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把康兒生出來，然后好好地把他養大，讓他一輩子遠離病災，怎麼樣？”

別的都還淡淡寡味，可沈昭一提康兒，就讓瑟瑟有些心。

康兒……的康兒，若是能遠離深宮，避開權之爭，的康兒就能平安降生、長大……

瑟瑟略作思忖，霍的從榻上彈起來，大袖一揮：“跑！我可是夠了，不跟他們玩了！”

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這一生重新來過就是上天的恩賜，得隨著自己的心意來，憑什麼就得委曲求全，犧牲自我？上一世被‘皇后’這兩個字困得嚴嚴實實，熬干了心，最后還是落得個紅薄命的下場。

這一世，什麼太子妃，什麼皇后，不干了，也不這份尊榮富貴了，誰干誰干去，反正跟沒關系。

至于上一輩子的仇人，害死康兒的，害死玄寧的，沈昭已經該殺的殺，該剮的剮，恩恩怨怨全都了結。如今，康兒還沒生出來，玄寧也好好地活著，只要他們走了，朝野局面就會大變，往后的一切都會跟前世不一樣。

瑟瑟覺出來他們這樣做有些任，有些不負責任，可上一世他們倒是不任，負責任了，結果呢，把自己搭進去，沈昭是比活得久一點，可看樣子也不像是活得好的。世人未曾對他們施以仁慈，全都在他們，他們憑什麼不能為自己考慮？

至于社稷、蒼生，沒有了和沈昭，自然還會有新人上位，世間從來不缺君王。況且他們已經活過一世了，重磋磨、百般痛苦的一世，就算割還母，剔骨還父，這也該夠了。

兩人商量好了，說干就干。

沈昭讓蘇合準備馬車，瑟瑟回去收拾細。

因沈昭如今是監國太子，朝政要務系于一，終日忙碌著見外臣，若是突然不見了，必瞞不過半日就會有人滿城地找他。所以，得心謀劃。

他故技重施，借口要帶著太子妃去清泉寺為病重的父皇祈福，將朝政暫托給尚書臺六部，將瑟瑟收整起來的細運送到宮外，只等吉日一到，兩人出宮直接遠走高飛。

但事出了點意外。

兩人突然神叨叨地要跑，雖說行事極端，瞞住了外的人，但瞞不住各自的心腹。

婳先發現了瑟瑟的意圖，哭著喊著要跟一起跑。

“太子妃，您不能丟下奴婢，您自小生慣養，要是沒有了奴婢，誰給您洗裳，誰給您鋪床，誰給您梳妝啊！”

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瑟瑟看得有些心酸，這丫頭一直對自己掏心掏肺，前世到最后，邊一個心人都沒有了，只剩下婳對自己不離不棄，甘愿陪著在寂寂深宮里煎熬時，無怨無悔……

瑟瑟心一，拿出帕子低下頭給拭淚：“好了，別哭了，帶著你。”

沈昭那邊，蘇合那個大老自是沒這心眼能發現太子殿下的伎倆，但前幾天為防著嘉壽皇帝暗中查瑟瑟的世，沈昭點頭讓傅司棋回來了。

傅司棋可是個心思細膩、機靈敏銳的人，起先只是察覺出沈昭有些不對勁兒，伙同蘇合暗中觀察了一番，察覺出他可能要跑……

兩人立即不依了，非要跟著一起跑。

沈昭沒好氣地掃了傅司棋和蘇合一眼：“跑什麼？你們兩個不求功名了？這一走可是從此江山萬里，得當一輩子的平頭百姓了，你們甘心啊？”

兩人淚眼汪汪地表示：只要能追隨太子殿下左右，他們甘愿一輩子清貧。

沈昭還是不肯。

這算怎麼回事？自己是要瑟瑟私奔的，從此花前月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帶一個婳已經很勉強了，再帶這兩咋咋呼呼的貨去，還不夠堵心的。

不行，堅決不行。

蘇合急得直跺腳，但傅司棋是個心眼多的，眼見的不行，豁出去來的。

“您要是不帶我們走，臣就去向陛下和長公主告！”

沈昭一愕，當即賞了他一個栗子：“你敢！看孤不了你的皮。”

傅司棋捂著腦門，一臉的凜正無畏：“您都要跑了，還算哪門子太子？臣敢，不信您試試！”

沈昭見道理說不通，又想到萬一父皇發現自己跑了惱怒，要牽連于人，這兩貨是自己的心腹重臣，指定是要倒霉的。再三斟酌，勉強妥協，答應帶著他們一起跑了。

八月里正烈日當頭，天空湛藍無云，萬里長凈，東宮的華錦儀仗一路綿延，停在了清泉寺門前，未及，便有一輛不甚起眼的馬車從清泉寺的西角門出來，直奔長安城門。

路上還算順利，只是快要出城時，沈昭突然想起什麼，停了馬車，非要再返回去，要去昌盛街西的糕點鋪給瑟瑟最后再買一次栗子糕。

如今的昌盛街不似十年后，被藥鋪占。走到西邊，還能看見那糕點鋪前冒著騰騰炊煙，夾雜著糕點醇實濃厚的香氣，飄遍了整條街衢，路過人深嗅一嗅，勾起饞蟲，越發覺得腸轆轆，或是停下稱上五兩點心揣懷里，或是加快腳步回家趕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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