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等了許久沒等來回話, 不滿地歪頭輕咬了咬的脖子，無聲的催促。

瑟瑟任由他咬，卻冷下了臉：“憑什麼要跟你說？你什麼都跟我說了嗎？”

突然翻臉，讓沈昭一怔，那深煞的帝王怒氣還沒聚斂起來，只在眉宇間然浮現些許冰冷鋒銳, 但很快就散開了。

他將瑟瑟攏進懷里, 有些無奈道：“我覺得我現在脾氣已經夠壞了, 你怎麼比我還暴躁？我剛才是有哪句話說錯了……”

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沈昭喟然嘆道：“也罷，我要是認真跟你生氣，那從小到大不知要被你氣死多回了。只是……”他將瑟瑟打橫抱起，低了頭在的頰邊，話音幽轉：“你要一直這麼氣，上了床最好也不要討饒耍賴。”

秋空深釅，一覽無云。宮闈的夜一慣寧謐，檐下的犀骨紅錦宮燈默默亮著，燭幽暗卻平靜，像是能亮到天長地久。

婳在寢殿外來回踱步，鼓足了勇氣提起裾要進去，被魏如海橫起拂塵攔住。

他低聲音道：“沒聽見里面的靜？這個時候進去，不要命了？”

婳憂道：“娘娘這些日子一直很虛，經不起……”魏如海打斷：“經不起也得經，過了這一夜，就沒事了，總和陛下僵著，對娘娘也沒有好。再者說了，今夜這一出，不全都是為了你，這宮里現如今不是好待的，你又是從蘭陵公主府里出來的，趁早出宮嫁人比什麼都強。”

縷縷的輕泣從墻垣飄出來，帶著抑的痛苦，和難言無盡的沉悶。

婳只覺心煎熬至極，道：“我不出宮了，我本來就不想走。”

魏如海再一次把拖了回來。

“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他神沉晦，低聲道：“你當陛下還是從前的陛下嗎？你以為他會顧念舊再三容忍你犯上？我告訴你，陛下僅存的耐心，僅存的良善，就是對里面這位，你要覺得他對皇后狠，那他對旁人只會狠到百倍不止。”

婳驟然僵住，默了片刻，只覺有森然涼氣自后脊背往上爬，冷涔涔的，沒忍住打了個寒。

這一夜無比的漫長，秋風輕嘯，吹庭前落花窸窣，夾雜著幽遠的更鼓聲，間歇的飄進殿里。

到晨微熹時，沈昭才終于肯把瑟瑟放開。

翻了個，趴在繡枕上，沈昭黏糊糊地纏上來，因為盡興宣縱之后上的愉悅，眉目不像昨夜那麼冷了，附在耳邊，溫聲道：“我們可以再生一個孩子，我以后每夜都來找你……瑟瑟，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瑟瑟不說話，將臉陷枕間，來躲避他的糾纏親吻。

沈昭不以為忤，只是悵惘道：“我是你的，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沒有心了，殺伐之下，毫無憐憫，甚至連點波瀾都掀不起來。可是每當想起你時，還是會痛，那一刻好像又有心了。瑟瑟，你說過，你不會像母親一樣丟下我的，對不對？”

瑟瑟還是沉默。

沈昭著那冷冰冰的模樣，眼底的芒一點點黯下去，倏然一笑，輕道：“那你在乎什麼？讓我猜猜，殿外那個總也不安分的丫頭，還有……你的父親，不是裴元浩，是溫賢。自打玄寧死了，他就頻生事端，一會兒暗通朝臣，一會兒又往宮里送信要見你，怎麼著？是想殺了我替玄寧報仇，還是想救你于水火中？”

瑟瑟猛地翻過，怒道：“你敢！你敢婳，敢我爹，我跟你拼了！”

沈昭斜支起胳膊，躺在側，角擒著一抹玩味的笑意，饒有興致地看著瑟瑟，悠然道：“你怎麼跟我拼啊？如昨夜……你哭起來沒完沒了，是想拿淚水把我淹了嗎？”

他抬手輕了瑟瑟那紅腫的眼皮，目掃過上縱橫錯的紅痕青跡，生出些憐惜，嘆道：“好了，我昨夜……是有些過分了，以后不會再這樣對你了，我知道，你是朵滴滴的小花，怕疼得厲害。”

沈昭給瑟瑟披上寢，摟著，道：“我今日不想上朝了，你陪著我，和我說說話，或者，你不想說，聽我說也行。”

他好像在孤高絕之地獨得太久了，心的寂寞堆積到了難以擎負之重，急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在床榻間握著瑟瑟的手絮叨個不停，雖然從未得到過回應，但自言自語一通，亦能使心轉佳。最末，他輕著瑟瑟的臉頰，道：“瑟瑟，你喜歡什麼？你想要什麼？你說出來，我都可以給你。我現在再也不是從前外戚掣肘的皇帝了，我大權在握，說一不二。”

聽著聽著，瑟瑟的神有了變化。

不像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厭憎，有了些許溫度，歪頭看向沈昭，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但我知道我不想要什麼。”

沈昭見終于肯跟自己說話，也顧不上別的，忙道：“你說。”

“我不想要孩子。”

沈昭一怔，立即說：“不要就不要……”他低頭親了親瑟瑟，道：“只要我活著，天下皆臣服，無敢有悖言，便足夠了。至于后事……”他輕哼了一聲，懷揣了對這冰冷世間的鄙棄與報復：“他們怎麼爭，要怎麼糟蹋這山河，都隨他們，關我什麼事。我憑什麼要管那麼多，我艱難時這天下人有誰管過我？”

瑟瑟看著他有些扭曲的面容，低頭，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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