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越看越覺得荒唐。
雖沒有經歷過改朝換代、皇位更迭,但自母親口中也聽說過當年嘉壽皇帝于險中繼位的形。
像這種藩王勢大,外戚干政的局面,一旦天子龍垂危,必會先封鎖消息,召太子于近前,安排妥當繼位事宜,穩定住局面才會對外公開。
如今天這般,喧揚得人盡皆知,各府各院議論紛紛,著實不像話。
這麼一想,瑟瑟心里生出幾疑竇,還沒有理分明,去前院打探消息的婳回來了。
道:“蘭陵公主進宮了,特意囑咐讓貴和公子這幾日不要出門,外面會一陣兒,都小心著些。”
瑟瑟點頭,沖溫玄寧道:“這幾日國子監也別去了,在家里念書吧。”
溫玄寧驚惶不定地應下,又憂心忡忡地看向瑟瑟:“姐,會不會出事?”
瑟瑟擰眉思索了片刻,讓婳去給福伯送個信,留心著外面的靜,一旦有什麼異樣立即來報。
吩咐了府中護衛,拉滿弓弦,守好院墻,從現在起得打起十二分神。母親不在府里,需深閉府門,外人造訪一律不見,若必須要見,只能開小角門,不得開中門。
又命人去看過溫玲瓏,讓好好安。
一切都安排妥當,溫玄寧倒不張了,只癡癡愣愣地看著瑟瑟,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姐,你這模樣真有點像娘。”
瑟瑟覺得好笑:“我像娘?我不過學著娘平日里發號施令的模樣,充其量只能算是東施效顰,比娘差遠了。”
這樣一說笑,原本張悶滯的氣氛緩和了下來,瑟瑟忙趁著這勁頭把溫玄寧趕回他自己的院子里。
后半日便寧靜無事,到了大約酉時,福伯來回,說宮里傳出消息,明日太子殿下會率領文武朝親去清泉寺為皇帝陛下祈福。
瑟瑟一聽這消息,便將手拍在了面前的梨花木憑案上。
這個時候,阿昭怎麼能出宮?
他應該守在皇帝的病榻前,寸步不離,掌控宮闈宿衛,控制住在京的藩王……
這麼多事等著他去做,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宮去祈福!
越想這些心里越急躁,瑟瑟隨口問了句:“母親呢?母親回來了嗎?”
福伯道:“沒有,公主現還在閣,不過遣人回來送過話,說‘深閉府門,不會外客’。”
這一點倒跟瑟瑟想到一塊兒去了。
輾轉反側了一夜,清晨早早起來,聽聞外頭有人扣中門,守衛沒有理會,那人又繞到了角門,敲個不停。
瑟瑟讓福伯領著人親自去看,未及,福伯帶進來了兩個人。
徐長林和吳臨。
瑟瑟有些驚訝:“他們都說你……”
徐長林淺淡一笑:“本來定的昨日回都,使團其余員都已經出了城,半路驚聞長安巨變,我有些不放心你,帶著吳臨又回來了。”
他自知道了關于溫瑟瑟的世,便陷了兩難境地,心煎熬掙扎,又為溫瑟瑟擔心,心里似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于說與不說之間彷徨,總也定不下主意。
本想干脆一走了之,可半路又聽說皇帝垂危,心緒更加難安,索調轉馬頭又回了來。
回來的路上,他倒是有了決斷。
這會兒要是把話都說了,溫瑟瑟和沈昭的婚事十有八|九是不了的,這麼一個高門貴,與皇家婚事作罷,面掃地不說,繼續留在長安只怕后半生都要毀了。
不是他的妹妹,他想帶走也師出無名,不如就讓嫁給沈昭。
有了名分,有了地位,好好籌謀,用心經營,沒準兒能從艱難中殺出一條路。
徐長林掃了一眼院落四周,將瑟瑟拉到僻靜,低聲道:“我沒有多時間了,只能長話短說。瑟瑟,你要記住我說得每一個字。”
他神凝重,言語煉:“你需要有自保的力量,平常可以不用,可以不,但必須要有。這力量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名,最好兩者兼有。嫁東宮后,你要盡快為自己經營出賢德的名聲,多結太子邊的近臣,必要時要他們能為你說話。”
“我知道這很難,但你要想辦法把你和蘭陵公主割裂開,你要讓天下人都明白,你跟你母親不一樣。”
瑟瑟用心聽著,牢牢記住,卻見徐長林瞥了眼擱在一邊未的繡品,道:“這些東西對別的姑娘有用,可對你沒用,從今日起你要多讀書。不是《誡》,而是史冊,兵法,傳記,瑟瑟,你要記住,圣賢書中的道理作用深遠,讀之必能益終生。你還要記住,不管你邊的人多你,你最大的靠山永遠只能是你自己。”
說罷,他從懷中出一本籍冊。
“這是我連夜整理的兵法簡論,融合了我多年研讀兵書的悟,你留著,勤翻多看,記住,只能你自己看,自己悟,不要拿給別人看。”
瑟瑟接過來,仔細地鎖進篋柜里。
徐長林總覺得自己還有沒代完的事,可倉促間,卻又想不周全,他凝著瑟瑟那明艷的眉眼,道:“我們都說命由天定,可還有一句話,人定勝天。人的命運是可以被改變的,瑟瑟,你要努力,不管將來遭遇什麼變,都不要輕言放棄,要珍惜自己,許多事都不是你的錯。”
他的話越說越虛玄,瑟瑟正覺得奇怪,剛退出去的福伯又匆匆忙忙地回來,道:“探子來報,說有大批軍隊自京畿邊防涌宣坊,一路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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