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栩栩說要回B城。

可都要過年了，這個時候讓回去不是開玩笑嗎。

薛江山自然沒應允，但兄妹倆也就像是堵上了一口氣，雖說在醫院里吃的、喝的、用的、伺候的都一樣不落，但薛江山就是沒再來過。

姜家父母來探過薛栩栩，似乎也借此機會將婚禮推遲說得有理有據了，還能讓姜家的親戚朋友信服，因此臉上倒看起來容煥發的。

姜好每日都來，說了不的話，也自責自己的小肚腸。

薛栩栩自己說過沒打算要跟姜好分，因此那一撞也算是跟姜好扔掉日記本一事兩清；所以，對待姜好的態度不算惡劣只是不愿意搭理而已。

好在這些年姜好早就已經習慣，日日來臉上的笑容反倒多了起來。

薛栩栩傷的不重，沒幾天就拆了那些束縛可以借助拐杖下地行，王昊也在住院的第五天晚上來探。

可能兩人也算是相了，王昊甚至開始開起了薛栩栩的玩笑，“我不過出勤了五天，你就把家安醫院啦，除夕夜跟病友一起搞聯歡！”

薛栩栩只象征地勾了勾，沒什麼心思打趣兒，直接就對王昊說，“日記本和表都被姜好扔江里去了。”

王昊，“……”

王昊一頓上前傾兩手叉著坐進沙發椅里，神很凝重，轉的眼珠出他的張。

沉默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看向薛栩栩，“那，你還回得去嗎？”這話問得不太順暢。

就像是他自個兒說的，是相信科學的，但事實上心底又是相信薛栩栩的，因此當知道姜好所為之后，他首先關心的仍是這件事帶來的結果。

薛栩栩也一樣，日記本倒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塊時針表，會不會永遠的停留在八點的位置上，再也沒有機會逆轉？

薛栩栩咬著沒說話。

王昊咯噔一下又問，“那這幾天，你有沒有……”

薛栩栩搖搖頭。

一時，病房里陷了沉默。

王昊似煩躁地站起來走向落地窗，看著樓下花園里亮起的路燈，眉頭蹙。

“既然我們懷疑勵揚的失蹤是跟你父母的案子有關，那我會在調走之前重新把卷宗調出來梳理一遍，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蛛馬跡。”王昊道。

聞言，薛栩栩點了點頭，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王昊轉過來又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栩栩，如果可能……你記起當時案發場景是最好的。”

只要能記起來，就能順藤瓜，不僅能將殺害父母的人繩之于法，同時也能找到關于沈勵揚的下落。

這無疑不是最好的方式，得到最好的結果。

但是，王昊知道，這太難為薛栩栩了。

薛栩栩沒說話，僅用逃避在作回答；王昊亦不勉強，坐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

在醫院等待的日子百無聊賴，薛栩栩讓人找來了電腦，也開始翻查當年案件的有關報道，甚至研究起小云山的地圖，各種關于小云山的邊料報道都沒錯過。

也就是在薛栩栩專注于自己的計劃中時，薛江山意外到來。

他提著李嬸煲了許久的湯，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看著病床上下鋪散的A4紙，還有被薛栩栩拿在手里的大幅的百度地圖，以及上面用各記號筆標記的圓圈、紅叉的符號。

薛江山站了近十五分鐘，薛栩栩半分反應都沒有，喝水都是憑著覺去端杯子，本沒有所謂的修養樣兒。

薛江山三兩步走了過去，拿過床上小餐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毫不心疼地摔在了地上。

薛栩栩一只手端著杯子一只手握著筆，半口水剛進了嚨，呆愣了片刻便大聲咳嗽了起來。

水嗆進了氣管里，讓不拍著脯使勁兒換氣兒，但意外的是，薛江山沒表現出半點憐惜之意。

緩過氣兒來的薛栩栩盯著地上的電腦，不解地朝著他大聲吼道，“哥，你干嘛！”

“那你告訴我，你在干嘛！”

“我……”頓了下轉將水杯放到了床頭柜上，蓋上筆蓋抬頭迎視薛江山的質問，淡淡地回道，“我想找到沈勵揚。”

“沈勵揚、沈勵揚、沈勵揚！”薛江山將手中的保溫桶也摔在了地上，“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那小子，難道你還沒聽清楚嗎！”

“那是你，不是我！”

“薛栩栩！我是你大哥！”

“對！你是我大哥，但不是我一生的主宰！”

“你！”薛江山攥的拳頭咔咔作響，想若不是一再的克制真怕自己會一拳打上去。薛栩栩的任由來已久，但都是薛家人放縱的結果，他自知這一點是自作自，但是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栩栩，你真要為一個外人跟大哥作對嗎？”

聞言，薛栩栩搖頭不甚明白，“我只是想找到他而已，這怎麼又能說是跟你作對呢！做這件事不過是給我自己一個待而已，我也很想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分手。”

“知道又怎樣？知道了，就重新和他在一起嗎，還是說你本不想嫁給姜好，只是想用這個借口來拖延！栩栩，你要真不想嫁，大哥說過任何人都不會強迫你，可我就是……就是不想你……你一直陷在過去的死胡同里，一點都不快樂。”

“那你以為我現在就快樂嗎！”

“薛栩栩，到底要我跟你說多遍，沈勵揚不配，別說他現在不在了，就是他在我也不會把你給他！別忘了，是他當初先背棄你們之間的誓言，讓你一個人遠走他鄉的！”

薛栩栩直起來，怒懟道，“沈勵揚是為了爸媽的案子才失蹤的，他是為了我才留在江城的。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從來沒有！”

曾經的不解疑和懷疑，薛栩栩的憤怒和仇恨，皆是因為沈勵揚刻意的瞞；可如今，知道了，輕狂歲月里的付出均是值得的，只是那個人從來不說而已……

薛栩栩是后知后覺，所以不可能放任沈勵揚的失蹤而什麼都不做！即便是無那也必須得做，就像沈勵揚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連的警告都沒有撼他似火的心。

“栩栩……”薛江山似泄了氣一般的垮下雙肩，指尖扶著額頭，他不住地搖頭輕笑，“栩栩，你魔障了。”

薛栩栩一愣。

想，可能真是如此吧，否則自己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到過去。

薛栩栩又不說話了，但表卻是堅決。悉的薛江山又怎會看不懂呢，他轉人進來收拾他造的一地邋遢。

“吃的我會讓李嬸給你送來。”說完，他便大步離開，看那氣沖沖的背影顯然對薛栩栩還是有怨的。

不過這次之后薛江山倒沒有像上次那般故意賭氣，每日都會來病房坐上一會兒，向醫生詢問下病，然后翻著小平板理下公務，直到薛栩栩吃了晚飯他才會離開。

也因為薛江山的存在，薛栩栩雖然固執但也收斂了些，在兄長面前沒有那麼明目張膽地去及有關沈勵揚的任何事。

又是除夕將至，因此在十天之后，醫生給薛栩栩做了檢查，結果無大礙的話就被允許出院過年；是以，在等待結果的前一天晚上，薛栩栩依舊住在病房里，而屋外卻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鼎集團團拜會，薛江山作為董事長必須出席，送飯的任務落在了李嬸上，因為下雨李嬸特地給薛栩栩打了個電話，說是車子路上拋錨了，馬上打車但也會晚一點到。

聽那口氣，生怕是把薛栩栩給著了。

薛栩栩讓李嬸慢慢的，別著急；掛了電話后，也從病床上起走到落地窗前，由上至下的俯瞰雨中的冬夜，隔著玻璃窗戶都能覺到外邊的寒冷。

看了眼架上的羽絨服，一癟，杵著拐杖走了過去裹上服就開門出去了。

可能在病房待得時間太久，下了住院部朝著門診大廳走去的時候，看著許久未見的人群扎堆的景象，薛栩栩居然覺得很是新鮮舒服。

走大門外，靠在門廊的一側倚在墻邊上著脖子手了下潤的空氣，笑了笑便拿出電話給李嬸說了一聲自己在門口等，李嬸自然是諸多責怪，還勒令趕回病房去。

薛栩栩笑出了聲來，撒著。

正巧此時一輛救護車響著鈴停在另一道出口的位置。

薛栩栩下意識地轉頭看去，見從另一側里沖出幾個人來，同時救護車的后門也打開，從里面抬出一個滿是的人。車里的哭聲也由此轉到了車外，一個人跳下車來，一直跟在擔架旁拼命地喊著“老公、老公”，哭聲撕心裂肺，令人不多看了兩眼。

“栩栩，聽到沒趕回病房去，外面冷！”李嬸的聲音也通過手機傳遞著。

薛栩栩嗯了兩聲，再看那個哭著的人時眉頭不一蹙。

“栩栩？”

“哦，好！李嬸我先掛了啊。”說著，薛栩栩掛了電話，杵著拐杖也不顧門外的雨水徑自朝邊上的門走了去。

雖然走得慢，但那個人的聲音依舊在急診室的大廳里回響著，薛栩栩朝著聲音的方向走了去。沒一會兒就看到個醫生正向那個人說，“病人需要馬上手，家屬請跟我來簽手同意書。”

人顯然有點懵，木訥地點頭之后便抹著淚轉跟在了醫生后面。

薛栩栩艱難地瞇了瞇眼，不甚確定地喚道，“李琳？”

人聞聲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