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連連點頭。

姚雁荷見狀，心里著急起來。關于井王村的事，后來聽謝卿云提起過。井王村水源的毒，以現在的能力，本無法解清，只能去請謝卿云幫忙。

打定主意，姚雁荷顧不得乞兒一腌臜，將紙墨束在腰帶上，背起乞兒，急急回到千金堂。

謝卿云得到消息，連忙趕到藥堂，一看乞兒的癥狀——骨瘦如柴，里嘟嘟囔囔滿口胡話——分明就是中了那水源之毒，心里大為不解，晉王為了毀滅證據已將井王村屠殺殆盡，怎麼還會有村民幸免于難？

“他有說自己是如何中毒的嗎？”

“只說了水有毒，”姚雁荷答道，見謝卿云面不豫，心里一陣張，“他還有得救嗎？”

“有。”

有了謝卿云這句話，姚雁荷放下了心。

謝卿云詢問姚雁荷，之前可有給乞兒行過什麼針、用過什麼藥，姚雁荷一一答了，接著便吩咐姚雁荷著手準備，施展醫要將乞兒從閻王殿的門口拉回來。

姚雁荷在一旁打著下手，一邊看一邊學，謝卿云也不背著，甚至為講解自己跟醫書上做法不盡相同的理由。

等乞兒從昏迷中悠悠轉醒，能夠喝得下一點米湯之后，謝卿云來到他面前，乞兒掙扎著爬起來，跪謝的救命之恩。

“快快躺下，”謝卿云止住他，待他重新躺好，繼續說道，“救死扶傷，乃醫之本分，你珍重生命，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乞兒聽了，不住心激，眼淚又流了出來。

謝卿云不想他因為緒影響病，連忙轉移話題：“你可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

“我不清楚，村里的人都傳，說是水有毒。”說著，又是滿臉悲切。

“村里？你是哪村的人？”

“井王村。”

他果然是井王村的人！

謝卿云看著他，滿腹疑正要朝出倒，這位井王村的民卻先開了口。

“好心人，活菩薩，幫幫我們吧！”

他說著，又要起磕頭，謝卿云攔住他，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別這樣，躺好，先跟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民流著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人都被殺了，全都被殺了啊！”

說罷這一句，民緒激，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那一日，村里來了好些人，拿著刀，見一個殺一個，老婦孺，一個都不放過，”他雙目睜得滾圓，眼底依舊有恐懼的神，“他們是晉王的人！”

聽到晉王的名號，謝卿云柳眉蹙起，怒從心中來。

這個草菅人命的畜生，為了一己私，罔顧他人利益，恣意踐踏他人的生命，真是無惡不作，死不足惜！

要扳倒晉王這個冠禽，只有滿腔怒火是不夠的，真憑實據才是那老匹夫的索命符。

謝卿云下自己的緒，試探起了民。

“藥不能吃，話也不能說，你道是晉王作下這些業障，有什麼證據沒有？”

民聽了這話，長嘆一聲，語淚先流。

“沒有證據……我們，我們只是看到了人！是晉王的人！”

謝卿云心里一沉。

先前晉王在村民們心目中的威很高，若非是真的看到了，他們不會這麼篤定。

但這并不能作為證據。

姚雁荷見狀，寬了民幾句，等他止住了眼淚，謝卿云又開始了旁敲側擊。

“你說你是井王村的人，我聽聞井王村之前生了些事端，無人生還，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村里人，有些人家有地下菜窖，那些畜生作惡時，我們躲進菜窖中，這才逃過一劫。”

“這麼說，存活下來的不止你一人。”

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涕，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什麼，抬起頭滿臉希冀地著主。

“好恩公，好菩薩，救救我們，幫幫我們吧！我的那些家小，他們也中毒的中毒、病弱的病弱，我們人尚能挨住，可孩子們……孩子們……”

他再也說不下去，抓著藥堂伙計為他換上的布袖子眼淚。一旁的姚雁荷看在眼里，心中容，也跟著紅了眼眶。

謝卿云為人父母，自然能夠諒這位民的心。吩咐下去，差人按著民給出的線索尋找他家人的藏之，再在藥堂附近找個干凈的地方安置他們。

姚雁荷領了命，轉要去傳話，謝卿云住了。

“再吩咐灶房做些清淡的菜粥。”

“是。”

民見狀，大為，不顧謝卿云的阻攔，執意要磕頭謝恩。謝卿云阻攔不住，只好了他一拜，叮囑他要多休息。

那民靠在榻上，眉頭皺，搖了搖頭說：“晉王，那個畜生，他一日不伏法，我一日睡不安生。”

伏法？

聽得此言，謝卿云在心中冷笑。正所謂“刑不上大夫”，那些禮法律令管制著庶民，卻管不到皇親貴胄頭上，到頭來，禮法律令還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欺庶民的工。

這民要告晉王，還要他伏法，雖然聽起來有些癡人說夢，但他的雄心氣魄令謝卿云由衷欽佩。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先養好子，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會有希。”

安了民，謝卿云一刻不停地阿梁找到的住，診察他們帶回來的幾名村民。

因為失去了家園，生活窘迫，又目睹了往昔的友鄰慘遭殺害，他們心創，吃不飽也睡不好，一個個戰戰兢兢，狀態極差。

謝卿云從孩子到大人逐一把了脈，給他們先開了些補氣開胃的方子，等他們喝了藥，有了些神，又指揮姚雁荷和阿沁喂給他們方才熬好菜粥。

事畢，在阿梁臨時租來的這個小院里轉了一圈，叮囑著再添置一些床鋪和浴桶。又回到藥堂，針對每個民的病開了藥方，特意差了兩個人去小院里照顧他們。

數日后，幾個癥狀較輕的民有了行能力，自發地跟著藥堂的人參與進照料病人的工作。

他們雖然對藥理一竅不通，但是打打下手、生火做飯還是力所能及的。

謝卿云尋思著在他們康復之后，如何幫助他們重新回歸到社會中去，不料，自己救人的消息不脛而走，轉眼間滿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