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

舒曼騰地起，手里的飲料瓶咕嚕掉落。

大睜著水眸，面龐褪盡，極度的震驚在眸底堆積炸裂。

幾十米高的陡峭巖壁，兩個人影先后下墜隨后勢緩沖，猶如糾纏的藤蔓在半空搖。

這場景，太過駭人了。

舒曼只仰頭看了一會兒就頭暈目眩，心臟怦怦跳。

朱丹大驚失：“你們怎麼樣？”

程晏池毫不慌，形容淡靜，語速亦平穩：“沒事。”

剛才盛微寧掉下去踩不到支點，程晏池反應靈敏分出左手扯了把的主繩，免得被尖角磨斷。

可畢竟是在高空，盛微寧再瘦也有九十多斤，所以諸多阻力相加，程晏池的重心失了衡，同樣下落。

盛微寧借助程晏池的施力站穩，垂眸一看，程晏池于下方三四米的位置，安全頭盔因撞擊覆了灰。

兩個人視線相接，頓了一秒，爾后同時錯開又匯。

盛微寧的目逡巡程晏池：“你傷沒有？”

程晏池搖搖頭。

“阿寧，你還好嗎？”

盛微寧朝朱丹笑笑：“虛驚一場。”

朱丹也沒心思繼續攀巖了，掛在原等盛微寧他們再爬上來：“要不我們下去吧？還有十多米才到終點。”

盛微寧瞥向程晏池，程晏池不言不語往上攀登。

雖然沒回答朱丹，行卻是最好的答案。

目盈，抬頭：“不用，也就十多米，都爬這麼高了，半途而廢太可惜，你先上去，別等我們。”

程晏池淡淡看眼盛微寧，冷靜眸底被氤氳暖。

朱丹：“是我帶你們來的，你們的安全問題我當然在乎，我等你們上來再繼續。”

盛微寧不再接腔，眼睛瞄向下方，巖壁陡直，地面的一切比螞蟻大不了多，但程晏池的臉分外清晰。

落足支點，一聲不吭盯著程晏池，腔突然變得漲漲的，的心室壁悄然收，釀出異樣緒。

程晏池攀到與盛微寧肩膀齊平的地方，氣息依然勻穩，似笑非笑轉向：“不趁人之危？本來你能贏我。”

盛微寧重新綁好扶帶，颯然一笑：“我的人品在你那兒本來就是負值，我不能破罐子破摔。”

程晏池不咸不淡勾了勾。

最終仍舊是程晏池第一個登頂。

朱丹將盛微寧拉上去：“一波三折，可算結束了。”

“晏池哥，你好厲害。”

程晏池溫淡笑笑，走到一旁俯瞰整座蓬萊島。

他分開雙臂撐在欄桿上，側顯凌厲鋒銳，清風將他襯吹得鼓起，俊雅姿像一只翱翔云霄的鷹。

盛微寧拍去手心的灰，眸掃向程晏池拔的背影，再欣賞海天云蒸的奇景，心境泛起從未有過的踏實。

*

從巖壁回到陸地，舒曼不假思索跑來抱住程晏池。

“剛才那麼驚險，嚇死我了，你有沒有傷？”

舒曼張地打量程晏池，聲音發著。

朱丹低聲對盛微寧說：“他們貌似好。”

盛微寧嫣然牽，不予置評。

舒曼用越來越深，可惜面對的是程晏池。

他是連都能完地掩飾在清俊骨之下的男人，猶如難以鑿穿近乎靜止的冰河。

“我沒事，別擔心。”

程晏池神溫然，安地拍了拍舒曼的后背，然后從容收手回袋。

舒曼抿了抿，這才表復雜地瞥向解安全帶的盛微寧：“微寧，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有驚無險。”盛微寧淺笑：“幸虧大哥及時援手，不然我估計得點皮外傷。”

“你們都福星高照，當然化險為夷。”

舒曼強笑，匿目中晦，沒再多言。

程晏池取下頭盔，抖了抖巖灰，語氣溫和：“風大，我們回山莊吧。”

朱丹積極響應：“凰鎮今晚開展大型燈秀，我們吃完飯就結伴夜游去。”

程晏池不置可否，抬步邁向更室。

朱丹也拉著盛微寧跑遠。

舒曼神不守舍地走了幾步，發擋住恍惚的表。

程晏池救盛微寧，意外又不意外。

剛剛的況千鈞一發，程晏池居然毫不猶豫地了手。

其實舒曼看不懂程晏池，但篤定他并非懷揣熱見義勇為的人。

如果遇險，程晏池也會義不容辭嗎？

深秋的海風撲面而來，晾得人心同樣蕭索難言。

落伍的舒曼環顧游客絡繹不絕的攀巖場，心尖瑟瑟，突然不敢再想象那景。

輕自己冰涼的手臂。

服終究穿的太，好冷。

*

四人繞蓬萊島半圈又折返山莊。

朱丹很久沒見盛微寧，加上對程晏池一見鐘，所以一直借故延長他們相的時間。

程建雄與朱老爺子坐涼亭聽粵劇《三下南唐》，饒有興趣地投喂魚池的錦鯉。

傍晚時分，火燒云一朵朵鋪滿天邊，絢麗的芒將池水染耀目金紅。

“還差半個鐘頭開飯，你們也算踩點了。”

朱丹撒：“阿寧難得來，玩起來忘了時間。”

朱老爺子刮朱丹鼻尖。

收音機正放穆桂英掛帥，他興致突起，笑瞇瞇瞅著盛微寧：“寧丫頭，我大病初愈就再沒聽你唱過曲兒，今天來一段哄哄老頭子？”

盛微寧對朱老爺子是有幾分真心尊敬的。

聞言也不扭，穩步退到亭中央，大大方方擺出刀馬旦的段，旋踢踏，清音鏗然地唱：“自從陳橋兵變……”

唱戲，人的整氣質又隨之發生鮮明改變。

唱腔清亮圓潤，原先嫻靜純然的面孔不怒自威，氣勢大義凜然。

兩位老者聽得津津有味。

舒曼象征做出傾聽者姿態，余卻不自掃向一邊的程晏池。

程晏池在外人跟前給程建雄留面，也沒離開，斜倚著廊柱靜默不語，短發下眉眼岑寂。

他廓深邃，神淡如清水，映著亭外即將合攏的蒼茫天地，辨不出眼底深淺。

舒曼覺得時間如此難捱。

讓一個妙齡在心儀的男人面前不斷展現自己的魅力，該多麼危險。

好不容易，那管林籟泉韻的聲終于裊裊飄逝。

朱老爺子朗笑：“敲金戛玉！”

盛微寧笑容謙遜：“朱爺爺謬贊。”

話落，程昱川的聲音橫進來：“吃飯了。”

程晏池眉骨倏然掠過影，一回頭，程昱川立定水榭走廊。

應該早就來了。

而他，卻始終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