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的那天,昆明的天格外藍。路西加坐在靠窗的位置,飛機起飛時,底下的山脈河流不斷變小,直到那片總是生機盎然的土地被掩埋在云層下,徹底不見,路西加才收回視線,轉過了頭。
像是看出了要說話,付河握著的手,將頭朝靠了靠。
“我想……以后有時間的話,我可以過來教們跳舞。”
“可以啊。”付河對路西加的話并不意外,還立刻幫忙完善的計劃,“我們的工作時間都比較自由,有空的時候就可以過來住一兩個月,就當度假了。如果你決定了,我在這邊買個房子,以后也不用總住酒店。”
平凡的一天,普普通通的對話中,未來好像忽然就有了樣子。路西加覺得心里一直被什麼覺充滿,那覺給帶來的熱度,甚至蓋過了飛機拉高時的轟隆響聲。
為了去見路西加的父母,付河準備了很多樣禮。回家前一天晚上,看著付河一樣樣清點著餐桌上的禮品,路西加猶豫地問:“是不是有點夸張了?”
付河卻笑笑,說:“不夸張,鄭重點好。”
兩人再次踏上回家鄉的旅途,這次在車上更為張的人變了付河。路西加給媽媽打了個電話,確認到達的時間,結束通話后,忽然想到什麼,問付河:“誒?你等會兒見著我媽媽,是裴老師,還是阿姨啊?”
“當然阿姨了……”付河用食指敲擊著方向盤,思考,“阿姨,以后改口比較順。”
沒想到他會從這個角度考慮問題,路西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到了家門口,拎著一堆禮袋子的人特意撐了撐肩膀,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神。路西加等著付河作完,才小聲問他:“準備好了嗎?”
“嗯?”
被突然提問,付河沒反應過來。
路西加從兜里掏出鑰匙,像拿著鈴鐺似地晃了晃:“拜謝師恩。”
清脆的響聲,似是時機的旋鈕在轉。付河怔了怔,低頭,無聲地笑。
從前的計劃終于了真,盡管故事發生的先后順序出了錯,但好在,他們各自去大大的世界繞了一圈,又終于回到了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鎖匙剛一撞,大門便被人從里面拉開。
看見里面站著的滿臉笑意的人,路西加立刻了聲:“媽媽!”
的話音落下,隔了半秒都不到,后忽然傳來一聲:“裴老師好。”
路西加因這稱呼而詫異地回了頭,卻只看見一張笑得十分工整的臉。
裴靜應了付河一聲,招呼他們進門,簡單寒暄了幾句,才一臉奇怪地看向一直在低著頭笑的兒。以眼神詢問,路西加咬了下,朝輕輕搖了搖頭。
路西加幫著付河把帶來的東西都放到了客廳一角,兩人彎腰湊在一起的時候,小聲問:“不是說‘阿姨’?”
怎麼一聲“裴老師”得這麼順?
付河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解釋說:“沒辦法,大概是……對班主任有著刻在骨子里的尊敬。”
為了歡迎他們回家,路尚源和裴靜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因為曾經的師生關系,裴靜見著付河倒是親切得很,聊起天來話題也多。路西加特別聽他們說一些付河讀書時候的事,每當裴靜回憶起什麼,都要追著問個沒完。
“那時候我還讓你教過我們班學生跳舞呢,你忘了啊?”
“啊?”路西加看著裴靜,搖搖頭,“什麼時候啊?”
“就是他們初三的畢業晚會啊,當時說晚會的最后一個節目,要搞一個舞蹈串燒,從一班到八班,每個班都要跳一段集舞。我們班沒人會跳舞,我就讓你編好了舞過來教的他們。”裴靜說完,還將手朝路西加那邊一撇,用一副習以為常的語氣補了一句,“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記事。”
教跳舞?
聽裴靜這麼一說,路西加才終于有了模糊的印象。迅速轉頭,問付河:“你也跟我學了?”
沒等付河回答,裴靜就先說:“當然了,當時可是我們一個班都跳了。”
飯后,付河跟路西加一起到廚房刷碗。路西加被他拉到一邊站著,看著水流將碗碟上的油漬沖洗干凈,還在想著當年練舞的事。
“你是不是也不記得了?”試探地問付河。
付河看了一眼,說:“怎麼可能?”
果然,路西加嘆了口氣,記不好的只有自己。
好像嫌不夠愧疚似的,付河還挑著眉,添油加醋地來了句:“哎,終究是我一個人的回憶啊……”
“哪有……”路西加,“我現在已經想起來了!我就是在三樓那間大舞蹈教室教的你們,對不對,你們班上還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也很的孩子,每次都站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
“那我呢?”
付河突然問。
“你什麼?”
付河將一個碟子摞到旁邊,狀似不經意地問:“我站在哪里?”
路西加答不出來,只好可憐地看著付河,搖了搖頭。
“倒數第二排,從左數第二個。”
“噢……”路西加想了想,抱怨,“那你應該往前站站,你們班六十多個人呢,我哪能把你們的臉都記住呀?你站在第一排,我肯定就記住你了。”
“我也想往前站,其實我一開始就站到了第一排來著,但是我個太高了,他們說我擋著他們,愣把我到最后一排去了。”
憋了一會兒,付河有些無奈地接著說:“那時候我還想過,要不要故意跳錯作,來吸引你的注意力,因為你每次都會對跳錯的人單獨糾正。但是轉念一想……我怕你覺得我太蠢。現在想想……”
說到這,付河停住,看向路西加。
路西加朝他歪了下腦袋:“嗯?”
“當初如果厚臉皮點、不要總想著給你留個好印象就好了。”
他的臉上滿是認真,路西加看了,趕說:“沒有,怪我、怪我。不過,雖然我沒記住你,但你們那個舞蹈我還記得呢。”
說完,路西加朝后撤了兩步:“我跳給你看。”
給沒舞蹈基礎的人編的舞會自然比較簡單,路西加憑著記憶,將舞蹈跳了一遍。雖然不記事,但自覺自己記作還是很厲害的,跳完后,自信滿滿地問付河:“怎麼樣?我是不是基本沒跳錯?”
付河的臉上有明顯驚喜的神,他點點頭:“厲害,很完整。不過……你還是了個作。”
路西加迅速反應過來,問他:“你記得這麼清楚啊?什麼作?”
手還著,付河便只彎起膝蓋,朝后抬了下:“有個抬的作。”
路西加皺著眉回想,半天,還是沒想起來。
“不記得了?”付河提示,“你記不記得,當時你教我們這個作,說先抬右,但是總有人先抬左,你就站在前面、面對我們做示范,結果你后退得太多,一抬,就踢到了后面的墻壁。”
教比自己大兩級的學生跳舞,當初的路西加大概也是頭一次,所以不免有些張。付河還記得,路西加第一次來給他們上課時,班上有比較皮的男生沖路西加喊了聲“小老師好”,小姑娘當時就紅了臉,連連擺手。
像是在回憶什麼甜的片段,付河不自覺地笑了一聲。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你就已經快速回過,一邊著墻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這,路西加忍不住聳了下肩膀:“我好傻啊……”
“哪有,”付河快速否認,糾正道,“我當時就想,怎麼會這麼可,竟然跟墻壁道歉。后來,你當了紀子炎的服裝師,咱們開會的時候,你不小心打了白板,你也是這樣,立刻轉過去跟白板道歉。”
一摞碗碟已經刷干凈,如同暴雨過后,滿懷的泥濘都被沖洗掉,只剩下最初潔白的樣子。付河了張紙,將手干,才快速抱了路西加一下:“那時候我就發現,你從來都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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