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沒控制住，還特意傳人熬藥，你到底幾重意思？”葉照越想越委屈，眼淚便噼里啪啦落下來。

蕭晏坐在床畔，用指腹蹭眼底，低聲道，“你沒發現，你能流淚了嗎？再也不是想哭時只得兩眼發燙，頭腦作痛，急了落下黏膩的淚。”

他抓起葉照細白的手腕，讓去自己的淚水。

“是不是溫熱的、清澈的水漬？”蕭晏輕聲問。

葉照點點頭，“這是什麼意思？是、我的眼睛有復明的希了嗎？”

自蕭晏從昏迷中醒來的那一刻，葉照淚水打他襟，他看著衫只占水漬，不曾染，便意識到他的姑娘一雙明眸，定有希再次盛他的影子。

可是，如此巨大的喜悅，也承擔著巨大的失。

蘇合說，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幾味藥實在難尋，全靠機遇和天意。

且都是些罕見藥材，即便了他也不確定藥，遂提醒他為安全考慮，別和孕期撞在一起。

葉照大概聽出的意思，“就是有藥了？但是需等我用過藥，藥完全吸收，不再殘留了，我們再要孩子是嗎？”

蕭晏搖首，“蘇合去了君山庭尋最后一味藥材，來信說機會渺茫，我怕是有了希又失，便沒說。”

葉照頓了頓，“不要，反正都這麼久，我也習慣了。”

“不對！”葉照回過神來，蹙眉道，“那同我們要孩子也扯不到一塊。若是我先有孕，怕用藥影響孩子，待生下再用，不就行了？”

“蕭清澤！”葉照連名帶姓喝道，“你且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蕭晏聞這般喚他，又一副含嗔待怒的模樣，不由笑了笑。

他終于，將他的姑娘養出了肆意和膽氣。

且肆意愈盛，膽氣愈大。

他拉著的手，坐近些，問，“阿照，你會憾看不到小葉子長大的模樣嗎？”

“會憾看不到我老去白發的模樣？”

“會憾這世間盛景不能與我同觀、只能聽我話述轉達嗎？”

葉照聞言，原本要掙的手慢慢靜下來，低著頭，咬著口不說話。

良久，方用力點了點頭。

“再要一個孩子，是我們這一生歡愉又盛大的事。”蕭晏將的手抓的更些，“但這不是必須的事。”

“孩子從襁褓嬰孩，到稚子，到鮮怒馬年時，一好模樣，你都看不到。我不覺得這是多好的事。

“你已經看不到我與兒，為何還要再添一個至、給你徒增憾。”

他的眼淚落下來，聲音喑啞下去，“所以，除非藥到病除，除非你的眼睛徹底好了，否則我不要孩子了。”

第73章

話好聽。

且是人用一顆真心說的,便分外人。

葉照傾上前，吻干蕭晏淚水，伏在他耳畔輕聲道,“委屈郎君了。”

蕭晏只當是為了不能綿延子嗣而到抱歉，遂道了句“小葉子一人抵千金”，如此兩人相擁睡去。

直到了數日之后，蕭晏方發現原不是指這。

這日落了冬后的第一場雪，沁園本在邙山山間,天氣便更加寒。

好在屋燒著地龍，還是如春日般暖和。

葉照本臥在蕭晏膝上，由他給自己養護一頭長發。

縱是年華打馬不可追,但是蕭晏還是想將這個年紀原該有的東西都盡力補回來。

譬如三千青,便該是山水潑墨，怎能華發早生！

譬如雙眸如星辰,與他共賞人世繁華,便也不該如此刻般,白綾覆眼。前日里，蘇合來信，道是黃天不負,已經在君上庭取到草藥,春日便歸。

來年春日,再見天地春。

蕭晏想,阿照且先得見自己,還是如初麗。

不曾人間現白頭。

搖椅上，兩人一坐一臥,周側擺著三個銅盆。

一個里頭乃濃灰的半盆水，是醫特地調配的白發轉烏的方子,以何首烏為首、并著靈芝、云芝數種蕈類研磨為，配以山泉水沐發。

一個里頭是桂花烹制的純油兌水，用來添香。

還有一個是燒開降溫的清泉水。

其實，本來今日是侍給葉照篦發的。

蕭晏今個也不知哪筋搭錯，晨起就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葉照雖說看不見，但兩個人著這麼些年，其中氛圍幾何，原不必看，切一下便一清二楚。

早膳時分，葉照本想問兩句。奈何這人只言有事理，匆匆用完，便在書房窩了大半個晌午，這才姍姍過來尋。

如此，葉照只當京畿之中來了公務，勞他理，便也不曾多問。

蕭晏回來，就將侍譴了下去，道是他自己來。

可是這篦發養發的手藝，他哪能和專門的侍者比。

葉照被他持著梳子這梳一下那扯一下，一會又拿著巾帕絞啊的，實在忍不住推開他，嘶了聲，“疼死了……”

葉照捋了把頭發，好家伙好幾發都斷在掌中，不由怒道，“本來就白了，現在還要掉！”

“你作甚？”葉照從他膝上撐起來，又是心疼頭發又是氣惱，“晨起便不對勁，半日了，你到底怎麼了？”

往前數日，葉照小日子來了，自然委屈了他。

但昨日一夜，分明盡心喂飽了他，還翻著這花樣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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