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鞘前, 他尚且留了話。
“今日朝堂洗, 流,且當我推翻大鄴朝,劈我新王朝。我之王朝,國號尚為葉。”
“諸君是現下稱臣, 還是流降臣, 一炷香為限?”
言罷, 侍監點香計時。
九重白玉階上的青年郎君, 今歲三十有一,已過而立。
但是京畿百對其的了解并不多,便是嘉裕帝時期,同朝為時接得也甚。
因為,蕭晏二十七歲前一直頑疾在,鮮出府。即便天資聰穎在兵部掛名,但是子羸弱,基本都是屬臣部下過府議事。
一朝病愈,還未過氣,被上了西北戰場,坐鎮滄州。
再回來,已是三軍在手,天下定。
所以,文武百只知新君文韜武略,卻不甚清楚帝王脾。
多來聽聞的都是其清貴溫潤,風流笑,是君子也。
未曾想到是如此狂妄悖逆者。
香燼。
含殿外一陣兵甲列隊聲。
不著冠服的青年,佩劍出殿,一個手勢落下。
黑甲軍手起刀落,數十跪著的人轉瞬倒地,頭顱四下滾去。
百中有人識出,被斬者乃先帝衛營。
改國號,清人手。
先帝第七子,這個傳聞中被帝王國母捧在掌心的繼任君主,原并不是那般父慈子孝。
然期間緣由幾何,便不甚清楚了。
原也有知曉的人。
武中的城防軍守將鐘如航,和前侍衛林方白,越過人對視了一眼。
原因無他,不過是他們主子出口氣罷了,然后借此震懾,一石二鳥罷了。
當年,先帝對那二人諸多阻擾,若是早些允了王妃位,亦或者沒有最后一次的調查,大抵今日的一切都會不同了。
自然站在先帝的立場,仿若也無大錯。
但比之斯人慘死,蕭晏于國不能崩,于子不能瘋,便只能發泄。
且還需控著分寸發泄。
如此,曾經調查過葉照的先帝衛營,便了儆猴的。
含殿外一場屠殺,含殿諸臣盡低頭,尚有兩位不服者,遂撞柱折頸而亡。
年輕的天子拱手作揖,道了聲“厚葬。”
至此,群臣恍然,面對這般恩威并施,剛共濟的君主,他們何必違拗。
連著國號都改了,就更不論昔年府邸冰棺、救了滄州守將尸的人未驪山松玉峰安葬,而直接了陵寢。
非后非妃非嬪,但就是被葬在了陵寢中。
還有便是那被天子收為義的長樂郡主,新帝登基大典,竟牽其手與同上尊位。抱于膝上,天下跪拜。
后授純懿德康恭長樂鎮國公主,乃七字封號,正一品鎮國公主。
無論非嫡不可用的“純”字,還是“鎮國”二字,無異表明著,屬于帝膝下所出子嗣的嫡長二字,已被這個外姓孤全部占去。
除了未來東宮太子,天子膝下再無兒之尊貴能同其比肩者。
六歲的小公主住在深宮中,子被養得日漸康健,雖話不能言,但并不影響同蕭晏的流。
“殿下……”比劃道,想了想停下來。
廖姑姑教說,殿下已是天子,不再是秦王府中的王爺,如今該稱陛下了。
于是重新比劃,“陛下,有功之臣皆松玉峰,為何我阿娘不在那里?”
“功績甚大,若無,滄州難保,松玉峰載不下的功德。”
“那為何陵寢?那是后妃才的。”
“不是非后妃才,朕百年后亦會。當是你阿娘功績比之天子。”蕭晏理了理孩子襟,看溫和面龐,眉間朱砂愈加鮮艷。
這是阿照給他生的孩子。
“無,亦無朕之今日。是故朕連國號亦改了之姓。”
“我們,一起懷念。”
蕭晏這個時候,還不知他的兒格外早慧。
原是更早前,們母在無他的歲月里,就聰慧又懂事。
大概自有意識,便已丟了真。
即便如今金尊玉貴,但常人都有的東西,譬如安寧,天真,早早便已經失去。
有的是隔三差五的午夜驚夢,是對母親日益瘋漲的思念,是如今自己能得溫飽然不能予母親一口飯食、不得反哺的愧疚。
這些,蕭晏永遠也彌補不了。
只是,蕭晏這樣說,也不再問。
只坐在菱花鏡前,看自己一張面容。
歲月流逝,鏡中日益長開的容,眉宇間流轉的神韻,都無聲昭示著一個事實。
那個被蕭晏以天子權勢掩蓋的事實。
若說皇城里,宗親權貴間,初時還對蕭晏改國號為“葉”,大肆冊封外姓為公主,迎無名英雄陵寢到不可思議。
然待見過鎮國公主那張臉,再想昔年秦王府那一段舊事,便已經基本確定。
只是天子有心掩之,誰又敢逆鱗揭開。
建安二年,承乾殿中的小公主七歲。
當年枯黃的皮變得白皙,凹陷的兩頰開始盈,眉目間生出天家的威儀。
雖不能言,子也冷,但脾氣不大,還是溫和的。
只一點,明明長了一張欺霜賽雪的臉,櫻瓊鼻瑞眼,眉宇朱砂風華瀲滟。
但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不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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