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發力，從掌心化出還未融骨筋脈中的藥。

地上雖未見藥漬，然空氣中卻慢慢騰起方才那悉的藥味。

垂眸看自己襟殘留的藥，看掌心未散的霧氣，亦著齒間尚存的苦味道，突然便笑了笑。

是欠了他一條命，卻也清楚明白地告訴過他，生死悉聽尊便。

殺人不過頭點地。

若是此刻蕭晏一劍殺了，半點怨恨都不會有，本該如此的。

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蕭晏要廢武功。

孑然一，無長，所恃便是這一功夫。沒了這功夫，活著便是鳥斷翅膀魚斬鰭。

上輩子，暴份落在霍靖手中，也是作一死的準備。

為暗子，失責在前，一死理所應當。

可霍靖，亦沒讓死。

他著人穿了的琵琶骨，鎖了一功法。

他說，殺你委實又舍不得，鎖住功夫該是上策。乖乖聽話，便是這張臉，這副子，看看，留著也是好的。

所以，這些天潢貴胄，高高在上拿著旁人命的皇子王孫們，其實有什麼區別呢？

葉照去畔一點藥漬，眼淚突然便落下來。

但凡這口藥沒有口，當能拼命告訴自己，他后悔了，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和霍靖是不一樣的。

從未奢求過他的惜，所求不過兩清。

為何要這樣對？

大抵人心防崩塌，了無路胡同，好多事便再難想周全。

甚至直接想了歧途。

譬如蕭晏后來端走了藥盞，也試著讓吐出咽下的藥。

葉照干眼淚，想了想，秦王殿下多手段，焉知是不是已經看出自己識出這藥，索棄了此行徑，換別的法子重來。

這一夜，蕭晏端著藥再次踏寢殿時，葉照已經沐浴歇下了。

蕭晏坐在榻畔低聲喚，見不應，還手推了推。

哄道，“把藥喝了再睡。”

葉照翻過來，著惺忪睡眼，“明日吧，先下還用、還需漱口凈手。”

“聽話，我熬了許久的。”蕭晏將人半抱起來。

葉照睜開一半的眼睛，出一點溫又嗔的笑，在他面上啄了啄，合眼又睡了。

片刻，一只素白的手腕從錦被中出，勾了勾男人腰封，“啪嗒”一聲，腰封落了下來，“快去沐浴，明個還遠行。”

蕭晏低眸看擱在他上的手，一曲一彎，似勾似推。

不由拍開了，也未再催用藥，心道，待你歇兩日，再整治你。

葉照聽著水聲變作步伐聲，然后到，外側床褥塌陷一點，便手給人掖了掖被子。

“殿下，是不是覺得妾這皮相，留著便是看看，也是好的？”

這話并不好聽。

出口，落耳，蕭晏便皺了眉。

然一想這兩日發生的事，思前后態度，這話說在此也是對的。

反倒是片刻前的語，憨模樣，有些過了。

于是，他便也未多言，只低聲道，“這般說也對。”話畢，手便了過來。

葉照從始至終沒睜開眼，這回聞他話，觀其行，遂角勾了勾。

是一樣的。

作者有話說：

本來有個驪山走劇的轉場，但是覺寫得不太好，明天修了放出來吧。

第27章 、

驪山夏苗, 由工部查檢地形，分宮置院；兵部和衛軍安人手，護山巡視。

楚王蕭昶原是從五月開始便著手工, 如今驪山行宮, 該修葺的朱墻，該補整的瓦礫；驪山中，應增設或者調換的圍欄及放生缺口，他都已經安排妥當。甚至提前數日親自帶人來此, 再度查驗，以保萬全。

如此兢兢業業，小心翼翼, 原因無他, 實乃失了荀氏這一錢袋子。

荀茂被殺后，年過半百的荀江一口氣散去，整個人郁郁不聚生機。這一子本就是接連四后方得，捧在掌心含在口里長大, 又因素日紈绔，男通吃，后院便也不曾正經迎過妻室, 留有一子半, 故而如今算是絕后。

加之荀茂人首分離，死相不堪目。

荀江遭此重創，徹底纏綿病榻，鹽鐵司一職便空了出來。

皇帝說著待卿病愈, 早日回朝。轉頭就尋了在戶部任著虛職的楊順暫時接手。

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

楊順便是楊素懷第二子, 賢妃的母家人。

一個五品戶部郎中, 雖確有才干, 但一夕間跳兩級了正三品高，任誰都能看出皇帝的意思。

秤心偏了，這是要給秦王殿下鋪路。

然秦王殿下活了兩輩子，帝心路數和朝政紛爭，悉的如同自己掌心紋絡。

當下便提出了異議，道，“楊順雖在戶部歷練三載有余，戶部同鹽鐵司亦皆掌管國庫財政，但到底有所不同。如此上位，難以服眾。陛下才，可稍提職位，以此嘉獎，總是穩扎穩打的好。”

又道，“鹽鐵司一職，還是由陛下觀朝中諸，慢慢挑揀。或者眼下可讓徐尚書暫且兼任。”

徐尚書，便是徐林墨。

這是妥妥的楚王一派，秦王如何大方至此？

驪山行宮，紫英殿中，君臣正在論政。

這是親貴百抵達驪山的第三日，大鄴的開國君主蕭明溫，當得起“勤政”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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