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眸中蓄滿淚水,輕輕點頭:“嗯。”
裴慎問道:“我那樣對三弟,你怪我嗎?”
沈稚沉默了許久,方才去渡月軒的路上,英嬤嬤告訴了一些事,才知道那晚那幫世家子都在議論的親事,夫君怒,也許有別的原因,但多半是為。
幹眼淚,小心翼翼地瞧他:“如果我說,夫君確實有些兇殘,你會不會不高興?”
在男人眉宇間染上冷怒之前,又趕忙道:“但夫君定有自己的考量,我無權幹涉,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和三弟從前沒有什麽,今後也絕不會有什麽。”
頓了頓,低聲道:“如果夫君是因為我才教訓三弟,那便是我的罪過,明日我親自去向三弟和母親賠禮道歉。”
裴慎:“道歉?”
沈稚頷首道:“是。”
裴慎覺得很可笑,他這輩子沒跟誰道過歉,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子向人低頭,可見神認真,不似信口一言,不蹙眉頭。
沈稚道:“我與你夫妻一,你做得好,我一榮俱榮,你做得不好,我只能想辦法規勸和補救。當然,如若是母親說錯做錯,我也會幫你說話的。”
裴慎就想起方才離開渡月軒前,也會求昭長公主免他的罰跪,盡管他本不可能跪,可從來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替他說話,告訴他母親,他也會難過。
是第一個。
沈稚見他沉默不語,心裏有些發,又鼓起勇氣小聲說道:“母親方才正在氣頭上,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裴慎眸中漫過一抹涼意,但也只是轉瞬即逝,“放心吧,不會的。”
這些年早就習慣了,他唯獨不該,把那些緒帶到面前來。
沈稚卻認真地看著他,“可我覺得你不開心。”
“是麽?”
裴慎笑了下,似乎聽到個很新鮮的描述。
不過說起來這些年,他有過殺人的過癮,有過達目的的快意,可真正讓他心愉悅的,唯有與在一起的這短短幾日。
沈稚沉思片刻,忽然起興道:“夫君今晚有空嗎?我想去淩煙湖泛舟。”
裴慎微微一頓,想起今日恰好十五,幾乎每個月的這一天,只要天氣晴好,月明星稀,總要找機會出去游湖。
他斂眸應下,“好。”
沈稚臉上笑容綻開,立即道:“那夫君先休息,我去安排。”
那廂詹正獻給裴朗看過鞭傷,回昭長公主道:“殿下放心,只是皮傷,堅持用金瘡藥塗抹,很快便能痊愈了。”
昭長公主心中怒意難平,聽到這話,才緩緩松了口氣。
下半晌詹正獻給裴慎重新理過傷口,晚間又到渡月軒給裴朗換藥。
昭長公主知道他從何來,忍不住問道:“大郎的傷……可有大礙?”
詹正獻如實道:“原本無大礙,只是已經愈合的刀傷淋了滾水,傷痛加劇,不過大公子忍痛能力異于常人,倒也還得住,殿下不必擔心。”
他語氣輕淡,卻在昭長公主心中激起層層波瀾。
裴慎這些年時常傷,多半是在外辦案得罪了人,長公主今日在氣頭上,此刻冷靜下來細想,他倒有句話說得不錯。
不能任由阿朗再這樣胡鬧下去了,還是得給他找個正經差事做。
如今朝中一雙雙眼睛盯著定國公府,尤其那些背地裏腌臜不斷的高門世家,無一不是視裴家為眼中釘中刺,三郎若真有一日被人拿了錯,整個裴家都要付出代價。
又聽到那句“忍痛能力異于常人”,長公主心中亦是酸不已。
滾燙的茶水澆在鮮淋漓的傷口上,怎麽會不疼呢?他卻連眉頭都懶得皺一下,大概是經歷的痛苦太多,連這都已經不算什麽了。
可想到他對親弟弟都能如此,心中仍是又恨又懼。
對這個長子的歉疚和溫,都在這些年的恨怒之中慢慢地磨平了。
落日西沉,月上柳梢,銀漢無聲轉玉盤。
擡眼去長空如墨,唯有碩大的冰掛在穹頂,銀白清輝灑在湖面,夜燈拂過,千傾月波粼粼。
裴慎從沒有過像今日這般,躺在甲板上陪看月亮,漫無目的,也不考慮歸途,就這麽晃晃悠悠地漂在水面,做一件他從不覺得有意義的事。
但因邊是,所以驗很好。
“你很喜歡看月亮?”他仰頭看天,忽然問道。
沈稚點點頭,“你看整個天兒都是亮堂堂的,每次看到最亮最圓的月亮,再多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
悄悄出手,慢慢向他的手靠近,等到他手指微涼的溫度,再輕輕地牽住,握。
“以後月亮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啦。”
“我把我最開心的事和你分,夫君不要不高興,好不好?”
明月皎皎,星漢未央,甜淨的嗓音在耳畔回,如水般沁冰封的心田。
時那一年,他甚至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月亮了。
此刻,他終于有了自己的月亮。
他的小月亮。
沈稚還未及反應,男人不知何時靠近,欺下,目沉沉地俯視著。
清澈烏潤的杏眸中,也有兩枚亮堂堂的小月亮,隨著水波輕輕地晃。
男人溫熱的氣息落在畔,沈稚軀輕,心跳怦然:“夫、夫君……”
夜濃釅,還沒有看清他臉上的表,男人微涼的薄就已覆上額頭,再緩緩輕移至眼尾,臉頰,最後是。
月華如練,夜風和緩,水面靜謐無聲,唯有彼此紊的呼吸和隆隆的心跳,昭示著這個月夜并不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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