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的念頭只在他腦海里閃了一瞬，便被他給掐滅了。

這條為君之路，太過孤寂太過寡淡了。

若連都抓不住，他這一生即便創下了不世之功，為了中興之主，也毫無意義。

即便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也要拉著一塊跳。

何況事態遠遠沒他想的這麼嚴重。

他如今獨攬皇權，乾坤在握，無懼任何人，也定能護周全。

他沒有理由放手！

“母后能接從宗室過繼子嗣到朕的膝下，百年后傳承朕的皇位麼？”

太后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

“你，你什麼意思？如今你才二十出頭，年輕氣盛，等將來選秀納妃充盈后宮，何愁無子？”

蕭痕驀地一笑，慢悠悠地道：“兒臣這一生，絕不將就，

要麼您就全我跟云氏，要麼……您過些年去宗室選一人立為太子。”

“荒謬。”

太后猛地從榻上站起來，著手指向他。

“你，你竟然生出了這種可笑的念頭，為什麼？哪里值得你這麼做？”

蕭痕緩緩抬眸，仰頭與母親對視，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兒臣欠一條命。”

太后的一僵，緩緩垂下了舉著的胳膊，瞇著眼問：“你這話何意？”

說完，又冷著臉道：“堂堂一國之君，跪著何統？起來回話。”

蕭痕緩緩站起，語調平緩的將四年前遭到霍貴妃母子追殺，重傷昏迷在郊外，

云卿冒著命之危將他救下的事簡述了一遍。

臨了，他著聲線道：“兒臣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逃不掉，只能自渡。”

太后巍巍的跌回榻，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是灰敗之。

真相竟是這樣！

也對，那云氏若不是有這驚人之舉，又怎能打這冷心冷的兒子？

孽緣啊。

真是孽緣啊！

雖然不喜那云氏蠱帝心，可若沒出手相救，痕兒早在四年前便死于江南，尸骨無存了。

他又豈能殺回盛京，奪取皇位？

沒了兒子做靠山，大概也死在了霍貴妃手中。

還有永樂，也不會幸免。

這麼算下來，們母子欠了三條命。

“哀家理解你的心，但報恩有很多種法子，不一定要迎宮。”

蕭痕蹙了蹙眉，糾正，“您說錯了，不是報恩，兒臣鐘于，想立為后。”

太后微微垂頭，眼底劃過一抹厲。

承了云氏這份恩，日后自會想法子報答。

但后位絕不能給一個出了嫁的婦人。

哪怕日后會與裴玄和離，也絕無可能。

“你想立為后，還不一定會答應呢，以哀家對那云氏的了解，必不會陪著你冒天下之大不韙。”

蕭痕不苦笑。

母親倒是將云氏看得的，分析的一針見。

太后捕捉到了兒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無奈，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云氏退好啊，只要不愿意宮，皇帝這邊就是一頭熱，毫無意義。

若他強行將納進宮，他們之間怕是再難回到最初。

這小子有顧慮，所以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綠藥，宣云氏進來，哀家要聽聽的打算。”

綠藥姑姑應了聲‘是’，抬眸朝帝王看了一眼，躬退了出去。

太后睨著兒子，又道：“若不想進宮，你也別迫。”

話落，思忖了一下，又補充，“如果想進宮，最多封為妃，

哀家寧愿你永不立后，也絕不允許以改嫁的份母儀天下。”

蕭痕聽罷，倒也沒反駁。

眼下不是考慮位份的時候，而是怎麼哄宮。

等了他的人，為他誕下太子，封后便順理章。

太后想了想，又道：“而且必須等和離歸府之后，在這期間，不準你們再私下來往。”

“……”

云卿被引進正殿后，再次屈膝跪下，俯叩首。

“太后娘娘先前問臣婦是否知罪，臣婦愚鈍，未曾察覺到錯，

剛才在殿外跪了半個時辰，腦子漸漸清醒，想明白了許多事，

臣婦與陛下確有幾面之緣，但僅限于此，私下并無往來，還請您明鑒。”

太后下意識偏頭朝兒子看去，見他劍眉蹙，心中不冷哼。

他再深又如何？

云氏將兩人的關系撇得一干二凈的，明顯沒打算宮伴駕。

“云氏，這殿并無外人，哀家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說完，似乎覺得不妥，又補充，“無論你的答復如何，哀家都不會你的治罪，明白？”

云卿始終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回應，“明白，娘娘請問。”

太后了手中的帕子，一字一頓的開口，“待你和離歸府，哀家便下懿旨迎你宮為妃，你可愿意？”

云卿想都沒想，拔高聲音道：“臣婦惶恐，我乃慶國公府世子夫人，已嫁之，如何能進宮伴駕？

娘娘明察，臣婦從始至終都沒有過攀附之心，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云氏滿門忠君報國，臣婦雖是一介流，但也明白護主的道理，還請娘娘日后莫要開這種玩笑，

否則，否則臣婦只有以死明志，保全陛下的英名，以謝皇恩。”

好個‘以死明志，保全陛下的英名，以謝皇恩’，蕭痕直接被氣笑了。

這個頭烏，一遇到困難就打退堂鼓，可把出息的。

不過轉念想想，他還是墨公子時，就打算離京，與他劃清界限。

如今他是帝王，有那忌在，退也正常。

罷了，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時。

太后見兒子沉著臉，倒有些同他了。

搞了半天，人家姑娘就沒半點想要與他共度一生的打算。

瞧剛才的回答，那一個干脆，毫不帶猶豫的，就差沒把他當做洪水猛，退避三舍了。

云家倒出了個心思通的姑娘。

只可惜嫁了人，不然……

為后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記恨淑太妃，但事關兒子能不能得到一個好的賢助，陪他一塊建功偉業。

那點子舊怨，便算不得什麼了。

“云氏，你真不想宮為妃麼？哀家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認真想想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