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黃氏所說的話說出來時,孟筠枝清楚地從葉瑾鄞和林窈臉上看到了震驚。
“黃氏是想用這個信息,換一個活命的機會。”
葉瑾鄞坐在圈椅之上,原本虛虛搭著的手此刻攥住把手。
他閉上眼,默了默,這才開口。
“待此事了結,會放一條活路。”
黃氏懷揣著這個,如今形勢未定,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出大理寺。
孟筠枝微一思忖,道,“此事如今是黃氏的一面之詞罷了,沒有證據,穎妃不會認的。”
林窈,“溫亭才這邊的人都已經被抓,大理寺也用過刑了,卻無人提起過這件事,大概率知者都已經被溫亭才滅口。”
“余下的,便是穎妃那邊的人...”
但此事事關重大,能留在穎妃邊且知曉此事的人,大概率便是心腹。
想要心腹開口,難上加難。
這件事確實棘手。
堂屋里一時之間陷沉默。
然而不過片刻后,孟筠枝倏地抬眸,語氣堅定道,“我們不用去找證人證據,只需讓穎妃自己出馬腳就好。”
“這個和溫亭才掩藏了這麼多年,若是有朝一日覺察到我們有可能知曉此事,你們猜,會怎麼做?”
穎妃必然不會坐以待斃。
但無論做了什麼,只要有異,其一、能證明葉瑾灝非皇嗣一事為真,其二、亦能抓住出的馬腳加以針對。
此乃一舉兩得。
林窈眼底一亮,“有道理啊。”
葉瑾鄞亦道,“讓穎妃察覺,并非難事。”
孟筠枝看向他,“三皇子殿下有何妙計?”
葉瑾鄞搖搖頭,“妙計談不上。”
“穎妃之前安了一名侍在我宮中,我雖知曉,但卻將計就計把人留了下來,如今他已是我的人,只需讓他去碧霞宮通風報信即可。”
孟筠枝和林窈點了點頭,明顯是認同他說的話。
然而葉瑾鄞面容愈發嚴肅,“穎妃一旦察覺我們知曉此事,大概率會向池州報信。”
有謀逆之心的方榮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然會有作。
這是一個一舉殲滅方家的好機會,但若是一招棋錯,亦有可能致使大靖落風雨飄搖的境地。
他默了默,接著道,“其實這樣也好,將計就計,引蛇出。”
孟筠枝很快反應過來,“那顧凜忱便有理由直接帶人剿了方榮和方燁磊父子。”
葉瑾鄞微微頷首,“對。”
戍地駐軍若無皇命,不得擅自離開駐地,這是死命。
一旦離開,無論緣由如何,都視如謀逆異。
向穎妃他們知曉葉瑾灝非皇嗣一事,是主將方家上路,他們出手。
“但,這個時機得把握好。”
葉瑾鄞道,“我會同父皇商議此事,以辦差不力的由頭,罰我去守陵。”
顧凜忱不在京中,若是他也不在,方家必然會覺得京城已空,乃殺進京的好機會。
只要方榮帶著軍隊離開池州,顧凜忱和敕奕便可以里應外合,直接將他們剿了。
孟筠枝緩緩點頭,“好,我會飛鴿傳書,將京中的一切變都及時告知顧凜忱。”
“嗯。”
話音一落,外頭響起了打更聲。
子時了。
幽藍的夜空中,明月高懸。
今夜無星,月清暉猶如紗幔一般,將世間一切輕輕籠罩。
葉瑾鄞站起,“夜深了,我先回宮,明日可多注意乾德殿的消息。”
“好。”
葉瑾鄞看向林窈,“你同我一起回宮?還是先送你回長公主府?”
林窈卻是站到孟筠枝邊,“我還有些話想和筠枝說,便不和你一道了。”
話落,朝孟筠枝眨了眨眼。
孟筠枝會意,緩緩勾,同葉瑾鄞道,“三皇子放心,郡主今夜在顧府歇下。”
話已至此,葉瑾鄞也沒再說什麼。
他點了點頭,轉離開。
孟筠枝喚了方叔進來,將西院的客房收拾妥當。
林窈勾住的手臂,猶豫著開口,“筠枝,這件事...”
言又止,但孟筠枝知曉說的是什麼事。
葉瑾灝居然是溫婉婉同父同母的兄長。
父兄謀逆,甚至還將當做棋子拉攏權貴。
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個人上,都難以接。
孟筠枝抿了抿,眼眸低垂,似在思索什麼。
片刻后,輕輕嘆了口氣,道,“順其自然吧。”
瞞著是不可能瞞著的。
葉瑾灝雖是溫婉婉緣上的兄長,但二人并不悉,于溫婉婉而言,葉瑾灝僅僅只是一名見了面需行禮的皇子,僅此而已。
沒有,便不會在心中過多的在意什麼。
不過孟筠枝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方家謀逆乃板上釘釘,此案一旦公之于眾,葉瑾灝的份也會被大家所知曉。
想起游園會那日,僅僅只是一個溫亭才,便已經有人將口舌利劍對準溫婉婉。
而今多一個葉瑾灝,難以想象到時眾口爍爍,溫婉婉的境會有多麼艱難。
林窈在一旁小拳頭,“要是游園會那樣的事再發生,我一定把人拖出去打一頓!”
游園會沒有去,但那日發生的事,之后還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了。
當時憤憤不平地就想要沖去將那吏部侍郎之揍一頓,被溫婉婉笑著拉住了。
后來知曉孟筠枝當時就已經幫溫婉婉出過氣,才作罷。
不再終日想著要揍人。
今夜議事,思緒繃,乍一見林窈這義憤填膺的小表,孟筠枝心緒一松,揚著笑開來。
揶揄道,“怎麼老是想著揍人,沈修閱就喜歡你這樣?”
林窈臉一紅,“好端端的,你說他干嘛...”
孟筠枝笑意不減,清了清嗓子,“我瞧著那新科狀元郎對咱們青蘅郡主,倒是特別得很。”
“真的嗎?”
“真的特別嗎?”
林窈急吼吼問道,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
自己被孟筠枝試探了。
這下耳子紅得徹底。
但也不扭,而是湊過來小聲道,“反正顧凜忱不在,今夜你同我一起睡,給我分析分析。”
正好方叔稟報,說是西院的客房已經收拾好。
林窈直接勾著孟筠枝的手,邁出堂屋,往西院而去。
清夜無塵,月如銀。
月鋪灑滿地,亦落在相攜而行的兩位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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