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孟筠枝猛地抬頭，看到幾日未見的男人時，眨了眨眼，“你回來了？”

顧凜忱出外辦公差，離京幾日，所以游園會他也沒去。

他一深窄袖常服，明顯是剛從外頭回來，還未來得及換裳就過來尋了。

顧凜忱低下頭去看，另一只手卻是準確無誤端著杯盞遞到邊，喂著喝了小半杯茶水。

孟筠枝在書齋坐了許久，茶水也飲了不，是以他端過來的這杯茶水只抿了一小口。

搖搖頭，“不喝了。”

“嗯，”顧凜忱將杯盞端回來，神自若地就著抿過的那個位置，仰首將剩余的茶水一飲而盡。

嫣紅，那杯壁上還殘留著的口脂，被他蹭去大半。

孟筠枝輕咳一聲。

兩人再多的親都有過了，可這種曖昧作仍是會惹來的臉紅。

顧凜忱將杯盞放好，溫聲又問了一遍，“適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神。”

孟筠枝這才回過神，將游園會上發生的一切都同他說了。

顧凜忱適才進京后，沿路便聽得一些，如今在孟筠枝這兒知曉了事的全部經過，心中只冷嗤一聲，毓王這樣的人，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孟筠枝將自己的疑說了出來。

夫妻兩人之間如今幾乎沒有，且遇到事都是有商有量著來。

顧凜忱默了默，道，“許是李甄手中攥著文臨伯府的把柄。”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鐘琴霜愿意助李甄一臂之力。

“對了，”孟筠枝抬眸看他，“可有查到沈欒的消息？”

顧凜忱搖頭，“暫時還沒有。”

他都沒有查到，那京兆府就更不可能查到了。

之前孟筠枝提醒過或許沈欒失蹤一事與文臨伯府有關之后，顧凜忱就派人夜探過幾次文臨伯府，但都沒有什麼收獲。

“可以確定的是，文臨伯府之沒有什麼室道，”顧凜忱幾乎都快把文臨伯府的地形圖畫出來了。

如今文臨伯府那邊有他派去的人盯著，府中一切都會向他稟報，但確實沒有什麼異樣。

只有一點，那便是齊軒逸前段時間不知為何，突然換了院子。

離開了他自小長大的東院，搬到了西院。

鐘琴霜說是齊軒逸如今不好，那東院住了許久多是染了病氣，所以才要搬出來。

顧凜忱從文臨伯府的應得知此消息，他必然是不信鐘琴霜這種說辭的，因此底下的人夜探著重去探了東院，但幾乎翻遍所有的房間，也沒找到沈欒的蛛馬跡。

這便真是奇了怪了。

孟筠枝秀眉微蹙，“常言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若是沈欒還活著，怎可能會沒有半點蹤跡...”

不僅僅只是文臨伯府，便是整個京城里，也遍尋不到他。

聽到的話，顧凜忱眼眸微瞇，說出心中猜測，“沈欒，說不定已經死了。”

大靖律法，人若是失蹤了，便按失蹤來定案，即使家眷懷疑失蹤之人遭遇不測，但在沒有看到尸之前，府一律按失蹤來定。

沈宇余琳或許也是不愿猜測兒子已經出了意外，因此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但多日來尋不到人，亦沒有那種山匪劫人要求贖金的消息傳來，那便多半是遇害了。

一想到這兒，顧凜忱思緒陡然清晰了不。

他低下頭扣起孟筠枝下，低頭在上落下一吻，“多謝夫人提醒。”

孟筠枝驚訝，“沈欒真有可能死了？”

顧凜忱眸微厲，“死了個人想運出城外不是容易之事，更何況如今天氣越來越熱，尸放著只會腐爛發臭，若是兇手真是文臨伯府的人，那他們大概率只會就地掩埋。”

這也就是為何他的人幾次夜探文臨伯府都沒有收獲的原因。

因為尸是不可能藏在房間里的。

如今一捋通，思緒便越發清晰明了。

“那是不是可以帶人去文臨伯府搜查？”

“不急，”顧凜忱長指在茶桌上輕叩，心中已然有了另外的打算，“先確定沈欒的尸埋在何，再從沈宇余琳口中多套些消息出來。”

陳漢的供詞供出了余琳，憑借供詞和那一張畫紙，要定罪也不是不行，但有可能讓沈宇和沈欒逃罪責，想要一網打盡，最好便是讓他們自己供認不諱。

沈欒之死恰好是個機會。

文臨伯府還有些作用，暫時先留著。

聞言，孟筠枝向他，抿著但笑不語。

兩人坐在矮幾面前，地上鋪著干凈的絨毯，后是人榻。

矮幾上茶香裊裊，書齋四周的紗帳被挽起，清風拂來，流蘇輕輕晃。

察覺到的視線，顧凜忱寬肩往后一靠，垂眸與對視。

那雙狹長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濃郁。

孟筠枝指尖在他臉頰上輕了幾下，“顧大人可真是心機深沉。”

顧凜忱一把扣住那截皓腕，手上作微頓，還以為男人是要拿開自己的手，卻沒想到下一瞬，那張冷峻的臉就著這個姿勢，在掌心里蹭了蹭。

活像只大型犬。

孟筠枝心頭一滯，桃花眸里的。

“心機深沉不正是姎姎喜歡的？”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眼底全是被喜歡的狂傲。

心悅于他。

他心機深沉也好，冷漠不近人也罷，便都是喜歡的。

是以他并不覺得孟筠枝這話有何不妥。

孟筠枝聽懂他話里的意思，笑著罵了句，“不要臉。”

“嘖，”他當真是不要臉地應下了，“那也是姎姎喜歡的。”

孟筠枝見他幾句話不離“喜歡”二字，耳子悄然染紅。

左右這種事是說不過他的。

倚進他懷中，輕聲問了句，“累不累？”

在外頭風餐宿，日夜兼程，日子必然是不舒坦的。

顧凜忱卻是滿不在意這些，畢竟這些年來，他早已經習慣了。

然而他正想要說不累，腦子里卻有個念頭突然閃過，于是到了邊的話便轉了個彎，變另外兩個字，“累的。”

孟筠枝連忙從他懷里直起，“那你趕回房沐浴，好好休息。”

說罷便想撐著他的肩膀站起，然而下一瞬就被他扣住腰肢攬了回去。

男人腦袋埋在頸側，嗅上的清香，“累，讓我抱一下。”

聲音低磁，叩心扉。

孟筠枝心都跟著了。

顧凜忱這是...在同撒嗎？

沒聽到的回答，顧凜忱又將人抱得更了些，重復嘟囔了句，“累，不想。”

猛男撒的威力過大。

孟筠枝的心霎時得稀爛。

想到他最近幾日因為沈欒的案子和溫亭才那些下落不明的贓款來回奔波，必然心俱疲。

抬手輕覆在他青筋微突的手背上，哄道，“不需要你，走吧，去沐浴。”

顧凜忱猛地抬頭，“真的不用我嗎？”

“啊？”孟筠枝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點了點頭，“對啊，不用你。”

然而話剛出口，便察覺不對勁。

可已經來不及。

顧凜忱直接站起，將打橫抱起，大步往正屋而去，

“姎姎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孟筠枝臉頰紅，惱不已，“顧凜忱！”

就不該心疼他。

瞧他這樣，哪里像是心疲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