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驟起,枝葉撲簌簌落下。
天空沉,像是藏著來的風雨。
午后,知府宅院側門小巷。
方志杰這回又喬裝打扮一個砍柴山夫,脖子上纏著汗巾,然而他正要出門,角便被一個人拉住。
他轉頭一看,赫然是柳麗姝。
柳麗姝一臉驚恐又猶豫,“老爺…老爺你這是要去哪里?”
方志杰惡狠狠瞪一眼,掃開的手,“別來礙事。”
柳麗姝還想勸,“老爺,我知你想回裕京,我知你對于被貶來滄州一事一直憤憤不已,但你若想回去,我們可以再想想別的方法…”
說得有些激,甚至快哭了,“老爺,千萬不要做錯事啊,一步踏錯就永遠也回不了頭了。”
中秋宴那日,發現他們父的不對勁,之后這幾日留意之下,才發現他們所做之事是如此的可怕。
“哼,”方志杰冷笑一聲,“回裕京?你以為我還很想回去嗎?既來了這里,我便沒想著要回去。”
他想的只有如何讓裕京城里的那些人后悔,后悔將他貶到這個偏遠之地,讓他空有抱負卻無施展。
“老爺,想施展抱負何不行?在滄州你也一樣可以啊…”
知曉他心里始終對被貶滄州一事懷恨在心,所以也曾努力想要和周菁宓攀上關系,希能給他助力。
可再怎麼樣,也都不該做這些糊涂事啊。
方志杰見攥著袖子,使勁推了一把。
柳麗姝踉蹌幾下,又連忙上前抱著他的手臂,“老爺,這一步邁出去,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啊。”
“婦人之仁,滾!”
方志杰的耐心已經告罄,見始終拽著自己不肯撒手,眼神狠,從懷中出一把短匕對著連刺數下。
柳麗姝張著,嚨里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瞪大了眼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上那不斷往外滲的窟窿。
“老…爺…”
還想去抓方志杰的袖,卻只能撲空,踉蹌著后退幾步,踩空了臺階,就這麼直往后倒。
眼淚和角流出的混在一起,緩緩流向地面。
今日的天空格外的灰,沒有半點。
僅是須臾,便永遠地閉上眼睛。
而方志杰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將匕首在一側的樹葉上敷衍了,便藏回懷中,打開知府側門,急匆匆離開。
在他離開之后沒多久,便有一隊人馬在悄無聲息中包圍了知府宅院。
——
城西小巷。
不起眼宅院中,扮做樵夫的方志杰與老道士對過暗號之后,方才門。
堂屋,他坐在椅子上,“說吧,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朱邪律十分謹慎,所謂的真正舉兵的計劃,直至此刻仍未。
老道士睨他一眼,并未立即回答。
方志杰見他如此,冷哼一聲,“合作講究的是誠心,若是你們拿不出,那此事便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老道士猶豫片刻。
這些時日的合作,他亦覺察得出方志杰是個不給自己留退路的狠人,思及此,他這才開口,“兵分兩路,佯攻北門。”
滄州城的北邊與沙陀接壤,西邊則是在三境界,局勢更加復雜一些,正常人都會以為北門是個進攻的絕佳位置。
然而北邊只是他們的幌子,真正他們要突破的,是西邊。
“別忘了你曾經說過的,屆時要將城的兵調離。”
“我自會兌現我的承諾。”方志杰并未被他兇狠的語氣嚇到半分。
調離兵是之前雙方就談好的,他不會食言。
裴牧掌管滄州兵權,而他能調的,只有知府兵,雖然與軍隊的戰斗力無法相比擬,但也是不小的力量。
而且方志杰所要做的,便是讓這力量不會為朱邪律的絆腳石。
因此才要將這些兵調走,方便朱邪律突破軍隊防線之后城。
兩人又說了些細節商議,話落,屋有一瞬的安靜。
靜到似能聽到屋外驟然狂起的秋風。
老道士是習武之人,率先反應過來,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正當他要起時,裴牧已經從屋頂破勢而,林高樊亦帶著人從外邊撞開門。
院院外,皆是裴家軍。
老道士眼神沉看向方志杰,“是你把人引到這里來的!”
在場沒有人應他。
裴牧冷嗤一聲,示意林高樊上前繳了二人上藏匿著的兵。
隨后揪住老道士的后脖領,撿起適才從方志杰上搜出來的短匕,拖著他了屋。
不多時,便傳來一聲聲凄厲的喊聲。
伴隨著老道士的求饒聲,“我說!我說...”
......
僅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后,裴牧便從屋出來,手里的短匕上染了鮮。
他眉眼冷厲,將匕首丟到一旁。
而方志杰自從裴牧待人闖后,便一直不發一言。
他眼底僅是些微的波之后,便平靜了下來。
勝負定局,在這一刻已經注定。
選這一條路,他便沒想著往后能活著。
若是問他僅為了被貶一事便做到這個地步,究竟值不值,他答不出答案。
這世間豈是事事都能有答案的。
為了防止他們逃,裴牧特意吩咐林高樊帶來鐵索。
兩人被反剪雙手捆住帶出。
院子里的落葉被風卷起,帶著灰塵,險些迷了眼。
方志杰抬眸了眼院里那棵已經枝葉落盡,禿禿的樹木。
他亦曾有萬千抱負,只是如今都隨這塵沙,消散在無盡虛無之中。
出了小院,林高樊與裴牧兵分兩路。
今日沒有,臨近傍晚,天空越發昏沉。
中秋節的熱鬧過后,街道上的人流明顯變。
裴牧適才已從老道士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此刻沒有半點猶疑,帶著朱邪慕林與一隊人馬,趁著日落之前,策馬出了滄州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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