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西的一條老舊普通的巷子里，一個中等形的男人低頭大步走著。

他留著絡腮胡，右眼或許是傷過，蒙了起來。

只剩一只眼睛并未影響他的視力，男人步伐疾穩，來到巷子里的一民宅前，謹慎地左右瞥了瞥，待確定四周沒有可疑人之后，才抬手拍響面前的門。

慢三下，快三下，極有規律。

不多時，里頭響起腳步聲，有人低了聲音問，“誰？”

中年男人答道，“隔壁老王借柴火的。”

對過暗號，宅子里的人才放心開門，把人迎了進來。

了堂屋，中年男人面上稍有不耐，“中秋宴在即，這段時間還是面比較好。”

迎他進來的男人冷笑著抬頭，出自己的真面貌。

赫然是那個在梨園和通覺寺門前“偶遇”周菁宓的老道士。

他上上下下將中年男人的臉打量了個遍，“你這改頭換面的能力倒是日漸進步。”

中年男人在椅子上坐下，“有什麼事趕說，”話落，他又飛快補了句，“我之前已經說過，中秋宴不是手的好機會。”

中秋宴城外必定巡防嚴格，裴牧手底下的那班人可都不是吃素的，在這種節骨眼上非得搞事，那就是在找死。

老道士笑了笑，“放心，王上改變主意了。”

不會在中秋宴上輕舉妄。

獨眼男人抬頭掃了他一眼，“那他是什麼意思？”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老道士口中的王上。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頗為自豪，“那邊一切已定局，王上自然能夠騰出手來理這邊的事。”

說到這兒，他似是想起什麼，不太耐煩道，“軍防圖你到底能不能拿到？這麼久了沒有半點靜。”

“你以為軍防圖是想拿就能拿的嗎。”

那東西可是由裴牧親自保管，旁人別說拿，連看都難以看一眼。

見獨眼男人語氣很沖，老道士想起之前朱邪律代過的，暫時還不能和他起沖突，他轉過頭，將心頭的不滿下去。

“到頭來還是得我們自己來，”他冷哼一聲，“手那天，記得將府的兵調走。”

獨眼男人擺了擺手，“知道了。”

他知曉自己該扮演的是個什麼角。

但他頓了頓，又再說道，“中秋宴那天，我會再試一試。”

中秋宴那天，他有自己的計劃。

但能不能，自己心里其實沒底。

可無論如何，還是要再盡力一試。

聽到他的話，老道士狐疑地看著他，滿臉寫著不相信。

但轉念一想，若是對方能事，于他們而言將可以事半功倍，反正中秋宴他們不會輕舉妄，再讓他試一試也無妨。

思及此，老道士點點頭，“行吧。”

話落，兩人又再說了些別的，一炷香后，獨眼男人離開此。

在他離開后，巷道盡頭有一個高大拔的影出現。

裴牧朝側的影招手，立即有屬下出現，拱手作揖。

他沉聲道，“跟上去，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適才他藏于屋頂，將里頭的一切聽得分明。

此人出行易容，可想而知是個警惕心極高、做事非常謹慎的人，恐難以一次追蹤便找到他的藏之。

裴牧眸凌厲，冷眼看著那獨眼男人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獨眼男人雖已經經過心的喬裝打扮，但形高卻很難改變。

看起來，似是有些眼。

一旁的林高樊低聲道，“將軍，咱們回去嗎？”

裴牧點點頭，“留兩個人看著這老道士。”

“是。”

安排好一切，兩人從巷道出來，直接回了軍營。

營帳，裴牧正垂眸看著手里的沙陀巡防圖，眼皮微斂，眼底辨不出緒，深沉一片。

“朱邪慕林那邊怎麼樣？”

林高樊答道，“一切如常，已經特意代過，最近這段時日暫時別出門。”

此舉對于朱邪慕林來說是一種保護。

前段時間韓騏隨父去其他城郡談生意，朱邪慕林作為韓騏的護衛，自也是跟著一起。

而裴牧派的人則一直暗中跟著。

如今想來，幸好他從一開始便做了兩手準備。

滄州城有沙陀的應和探子，現下看起來，他們應該都還不知道朱邪慕林活著的消息。

不然定會想盡辦法除掉。

聞言，裴牧點點頭，又聽到林高樊說道，“我總是覺得那個獨眼男人有些眼。”

獨眼，絡腮胡的標志過于好認，但正是因為這非常好認的形象標志，使得人容易先為主思維錮，陷某一個認知怪圈。

裴牧聽到他的話，腦海中回想起適才在暗看到的那獨眼男人的背影。

不知是想到什麼，他眸底倏地閃過幽。

“我應該知道他是誰了。”

“啊？誰啊？”

林高樊還有些懵，“我們都認識的嗎？那要現在就將人抓起來嗎？”

裴牧搖搖頭，“不急，現在暫時還不確定。”

“不過，中秋宴是個驗證的好機會。”

林高樊撓了撓頭，不太明白。

不過既然將軍心中已有答案，那之后的行事總歸是有了方向。

話落，二人針對中秋期間的外布防，又仔細商量了一會兒，直到日落時分，裴牧才回了將軍府。

——

夜幕低垂，秋夜里星空燦漫。

將軍府里各掌燈，溫暖明亮。

晚膳過后，暖院正屋里，芍藥和薔薇正在準備中秋宴需要用到的首飾。

而周菁宓則正準備沐浴，外衫衿帶已解，領寬松。

主仆三人正輕聲說著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裴牧高大的影出現在放門口，步伐未停，繞過屏風往里來。

芍藥和薔薇連忙行禮，他抬手示意，“先出去。”

二人低著頭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周菁宓和他。

燭火明亮，將男人拔的影映在屏風之上。

周菁宓停了手里的作，“我、我要沐浴呢。”

裴牧掃了眼的衫，低聲道，“嗯。”

雖是應了句，但卻沒有半點要出去的意思，而是直直朝而來，又再度開口，“我幫你。”

男人過于高大，靠過來時帶著莫名的威，那雙黑眸幽幽地盯著。

這眼神，周菁宓再悉不過。

咽了咽口水，正想說我不需要你幫，人就已經被他扣住腰。

裴牧微彎下腰，輕而易舉將打橫抱起，轉頭走向小浴間。

“夫妻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