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了吧？警察已經警告過了，他不會再出現，放心吧。”

雲千半信半疑，抱著邵臨的胳膊皺眉：“可是……我剛剛在夢……”

輝有理有據地勸說：“你就是最近忙累了，有點低糖，一個瘋瘋癲癲的中年男人突然對你又吼又上手的，換別的小姑娘那也得嚇壞了啊。”

“放心吧，檢查結果沒什麽問題，今晚爸陪你住一晚咱觀察一下。”

父親說到這個份上，雲千也沒什麽好懷疑的，本來自己就不認識那個人，那個人喊自己的時候名字也不對。

估計真的就是個認錯人的瘋子吧。

…………

邵臨本來請纓晚上在這裏陪床，但是輝拒絕了，讓他們都各自回家，留他一個就行。

因為還有要辦的事兒，邵臨也就沒再堅持，最後哄了雲千一會兒率先離開醫院。

邵臨不在雲千都不敢閉眼，躺在床上玩了一晚上手機，等輸都結束了，輝去給打熱水洗洗腳舒服一下再休息。

病房裏其他病人都呼呼大睡了，輝端著一臉盆的熱水笑呵呵回來，放在腳下，雲千坐起來想下地自己來，結果被父親按住。

雲千看著正擼袖子的父親，有點難為：“爸，我都多大了，您就別給我洗腳了吧。”

“那咋了，我是你老爸，伺候你一輩子我都心甘願。”輝坐在板凳上，給兒了子，用手試試水溫，開玩笑：“等爸以後老了，不了了，還得指著你管我呢。”

“真真那小丫頭片子沒良心，到時候估計就把我和你媽往養老院裏一扔，自己快活。”

雲千笑了：“爸，您總是這麽說真真，其實特別你們。”

輝扶著兒的腳，用手著熱水一點點給洗。

時間晚了，父倆著音量在這一小塊地方說著悄悄話。

十年前，就是在這樣一個靠窗的病房位置，輝第一次見到了破碎可憐的，在醫院開啓了他們倆的父緣分。

十年後，他老了很多，卻還是這樣無怨無悔地做最堅實的保護罩。

“今晚啊，你握著爸的手睡覺，我要是覺到你做噩夢了，我就醒你。”輝伏著子給洗腳，小聲說：“你說行不，總不能不睡吧，醫生說了你得好好休息。”

雲千垂眸，目在月亮側映下哀傷又，忽然說：“爸爸，其實您今天是騙我的吧。”

“那個男人，我應該認識的，對不對？”

輝作一頓，低著頭，沒讓看到自己遲緩的表。

“怎麽又說起那個瘋人了……”

“爸，您沒必要什麽都瞞著我，我長大了，比以前要堅強多了。”擡手，撥弄著父親的頭頂，瞧見那些藏在黑發下的銀白發，頻頻心酸：“我總有一天得自己面對，是不？”

“您這些年一直說對我以前的事完全不知，也是騙我的？”雲千故意說：“爸爸，我可要生氣了。”

“您和媽媽總是合起夥蒙我。”

輝拿起旁邊的幹淨巾，把兒的纖細的腳丫包在一塊，放在自己膝蓋上，邊邊笨拙地按著位。

“你啊，心眼是真多。”

“看來我這倆閨是一個賽一個的聰明。”

他沉默了很久，沉默的這段時間，好像又老了幾分。

雲千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心中卻逐漸了下去。

在父親的沉默裏，看到了家人這麽多年替承的力。

須臾，輝僵地擡頭，和對視，如釋重負地卸去多年的瞞：“我的好孩子。”

他笑了：“你該我舅舅。”

“我是你親舅舅，雲千。”

雲千怔愣，頓在原地，重複他的話而訥訥：“……舅舅？”

輝點頭，應了這一聲：“哎。”

他“哎”的這一聲徹底打翻了雲千五味雜陳的心，下一抖，落淚開口：“爸！”

然後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哭泣。

“我不要……你就是我爸爸……”

輝倉促而迅速地接住兒，雙眼也紅得不樣，一時間，這麽多年的種種畫面一衆襲來。

泛黃的回憶裏，丈母娘嚴厲指責著他。

【你領養誰都行，你領一個殺人犯的孩子回家！他只是進監獄了不是判死刑了，那麻煩以後多的是！】

【你和習蓮以後如果因為這麽個事被糾纏，我看你們找誰說理去！】

【還有，我和你老丈人一輩子讀書育人，說出去也是有頭有臉的，你給我領回來這麽一個孫，讓人都知道我婿遠房親戚裏有個殺人犯，外面怎麽議論咱家？】

妻子習蓮親眼看到雲千在家裏應激後發瘋的樣子，對他激烈委屈的反對。

【我說多次你才聽得懂！不要再砸東西了！輝你看看！你到底為什麽非要領養這麽一個啊！我又不是沒給你生孩子！】

還有妻子之後無奈的妥協。

【我可以同意你把留下，你也看到我爸媽的意思了，我的想法，別讓知道家裏的況，就讓認我們當爸媽，把家裏那件事一輩子藏下去。】

【不管你是當舅舅還是當爸，重要的是給一個家不就完了嗎？】

輝拍著的背，聲線也發抖了：“閨……你永遠是我的好閨。”

他再一次對侄撒下一個含著淚的謊言：“你親媽生病走得早，竇安國犯了事管不了你了，我只能把你接回家。”

“別怕，爸永遠不會讓他擾你，就當他死了好不好，聽爸話……”

不管你是竇雨，還是雲千。

你永遠是我輝的好孩子。

…………

酒吧街一家爵士小酒館在最熱絡的時候卻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而空的酒館裏，正醞釀著危險的氣息。

邵臨窩在單人沙發裏，手裏拎著一罐生可樂，而這次生可樂的刺麻此刻已然無法平複他翻江倒海的心。

沒一會兒，兩個人高馬大的黑保鏢拎著罵罵咧咧的竇安國從後門進了酒館。

“媽的，我就算是個臭勞改犯，你們也不能這麽弄我！”

“信不信我報警！？我現在可認識好多警察！！草你們媽的……”

邵臨懶洋洋回頭，跟他對上眼。

竇安國看見他，罵的聲音小了點：“你有病啊你，有事說事，綁我過來要殺人滅口啊？”

“真殺你用不著這麽興師衆。”他擡擡手，示意保鏢把竇安國按在自己對面的沙發上。

“我他媽不是答應你了給你們當證人嗎？啊？怎麽，覺得給我錢給多了？想要回去？”

“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錢我都花了！！”

邵臨突然說：“多錢能堵你的？”

被按著威脅的竇安國一愣，足足反應了好幾秒，“你說啥？”

邵臨盯著這個眼神渾濁，全上下著一靈魂腐爛的味道的男人，想起在醫院走廊裏，輝用短短三十分鐘告訴他的那些過往。

“嘎啦。”

他沉默間將可樂罐到變形。

竇安國看到這一細微作更加沒底，一邊問他想要多錢一邊又要打人一樣。

這他媽神經病啊。

竇安國笑了一聲，指指他這張臉：“我說怎麽看你眼，我想起來了，你是邵漫的兒子，那就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攤手：“聽說你爹死了，我可聲明一下，他撞死那天我老老實實在拘留所裏，跟我可沒關系。”

“現在好了，都死了好，不是相好嗎？讓他們到地下去好去。”竇安國說完，發出一陣得意惡狠的笑。

“都是賤種，只會勾搭男人的賤貨……害得老子蹲了十年。”

邵臨眼神越來越暗，眉宇間積攢的戾氣已然引起了兩位保鏢對暴力的直覺。

保鏢輕咳一聲，提醒爺要冷靜。

邵臨把已經變形的可樂罐扔到垃圾桶裏，伏，雙手撐在膝蓋上疊，像捕獵姿態的黑豹。

“說個數，只要你吃得下。”

“已經不用你替我作證了，我和邵漫之間的事和你沒關系了，我的條件只有一個。”他豎起一手指，命令對方：“上你的，像個死人一樣，永遠不許出現在雲千面前。”

竇安國貪得無厭，張口就想要無窮無盡的財富，結果聽到對方強調。

“你聽清楚，我說的是，只要你這肚子吃得下。”

對方說的話意味深長，竇安國雖然沒聽懂，到邊的話仍被這個男人的氣場鎮住，吐不出來。

“……算了，老子饒過你們，房子車子現金，再給我幾家店，夠我吃喝p賭到死，你們這麽有錢，這麽能掙錢？不為難吧？”

邵臨聽著眉頭都沒皺一下，等他說完，點頭，雙指了桌面：“答應你，但是。”

他掀眸，似利劍出鞘：“只要你敢再找。”

“我保證送你到下面吃喝p賭。”

…………

跟竇安國談完，邵臨直接返回了公司加班，在公司睡下。

一眨眼忙到第二天下午開完會，他回到辦公室拿手機打算去醫院接雲千的時候，才收到已經出院的微信。

雲千出了院沒回家，反而告訴他自己回了他的公寓。

而且已經在他家躺了半天了。

收到這個消息，邵臨連口氣都沒歇著就立刻開著車往家裏趕。

以前不是沒見過應激暈倒，但是這次。

因為輝，他如今也是雲千人生中站在上帝視角的其中之一了。

的每次虛弱，每次疼痛，像烙在他神經裏，一，他就跟著疼。

他不怕疼，就是最見不得疼。

要是能換，讓他一個人承後半輩子的疼都行。

他已經見不得再有半點不高興了。

邵臨停了車飛速上樓，從沒試過用這種速度回家。

輸了指紋開了門，他迅速了鞋穿過玄關，然後猛地站在原地——目所及之，昨天還病弱痛苦的人此刻就窩在客廳的皮沙發裏，蓋著毯子吃水果。

雲千手裏還捧著酸水果碗，聽見靜扭過頭去，看見風塵仆仆趕回家的邵臨。

眼睛一亮，立刻扔下手裏的水果，赤腳踩在地板上小跑著奔向他。

“你回來啦。”

邵臨看見忘了穿拖鞋，等跑近的時候直接俯下去，托著的屁面對面把人抱起來。

雲千嚇得立刻稔地用圈住他的腰，“哎呀。”

“怎麽回這兒來了，你爸沒管你？”他眉頭仍然皺著，問。

瞧著他都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了，看自己的表這麽嚴肅，雲千擡手把他折起來的眉頭平，疑：“你怎麽看我的眼神這麽古怪，都不像你了。”

眼睛彎彎的，回答：“老爸一開始不同意，想讓我跟著回家，但我說只有你陪著我才不做噩夢，他就只能答應了。”

雲千捧著他的臉，低頭下去吻他的，親又啄的嘬了好幾下。

邵臨微微閉眼，就著這個抱站在原地的姿勢張開含的來吻。

短暫幾十秒的吻，弄得兩人都有些呼吸紊。

雲千抵著他的額頭，臉上已然沒了昨天的虛弱，瀲滟的桃花眼裏映滿了他的模樣。

“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昨天你沒在，晚上我拉著我爸的手還是沒敢怎麽睡。”

“好困，你帶我睡覺好不好。”

“我怕做噩夢。”

“行，我洗個澡陪你睡。”邵臨麻溜答應，抱著人往臥室走。

“等等。”雲千拍拍他的肩膀，臉頰略有，“睡不行，你不是有辦法麽。”

“讓我不做噩夢的那個辦法。”暗示。

一向重的邵臨這次卻沒考慮就拒絕了：“不行，你昨天還躺醫院輸，剛出來就別折騰。”

意料之外的拒絕讓有些沮喪，“啊……可我明明什麽時候都沒有。”

“連輸開的都是維生素啊。”

邵臨語氣了點，但仍然不搖：“不行，聽話，老實睡覺。”

“你別裝，我都看見了。”雲千勾著他的下輕，紅著臉說：“我拆了你的快遞，你買生用的小玩幹什麽？”

說著，忍不住罵他一句：“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