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婦之夫,要守男德。
深夜的酒吧, 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許亦文坐在吧臺旁,一杯又一杯地灌著酒,腦海中浮現起無數, 曾經和南知朝夕相的記憶。
他記得,一起自習時,他說起課業上的難題,即便聽不太懂, 也會認認真真地聽他傾訴, 沒有毫不耐煩。
他記得,一起吃飯時, 知道他不喜歡吃胡蘿蔔, 經常會幫他把魚香裏的胡蘿蔔挑掉,說是順手。
他也記得,第一次, 他想吻的時候,害的笑容,和捂臉的作。
那時候的,應該是真的有點喜歡他的吧?
可惜這一切, 都被他搞砸了。
以往的許亦文, 從來不曾嘗過後悔的滋味。
可是自從和南知分手,他在心裏把這兩個字寫了千千萬萬遍。
此刻他才知道,原來有的人,潛移默化似的早已走進心裏,他卻沒有察覺。
原來看著越是格溫的人, 往往越有可能心堅。
偶有生過來搭訕, 許亦文只當看不到也聽不著, 對方悻悻離去, 他又一杯酒下肚,嚨口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口袋裏手機震,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許亦文放下酒杯,醉醺醺地走到比較安靜的走廊裏接電話。
還沒開口,封麗樺就嚴肅地問:“小文,外公聯系你了嗎?”
“沒有,媽,有什麽事嗎?”
“你在哪兒?聲音怎麽聽著不太對勁?你傷還沒好,別跑啊!”
許亦文覺疲累,靠在牆壁上取下眼鏡,手按了按眉心。
“沒去哪兒,有什麽事您就說吧。”
“你今天那麽激跑出醫院,是封弋和南知真領證了?”
“嗯。”
“我一早就看這小丫頭不是什麽好貨,果真勾三……”
這簡直就是往許亦文心口刀,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媽,您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不是,媽是想說,現在這況,咱們只能另尋方法,你外公是鐵了心要和咱家斷了,但是白天他又和你爸說想送你去C國深造,說明他心裏還是看重你的。而且據我所知,鄭董的兒過段時間也要回C國,媽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許亦文冷笑一聲,說:“媽,您真覺得這是看重?”
他很清楚,從之前若有似無的套話開始,老爺子顯然已經對他和南知的分手原因了解了個大概,所以才想了這麽一個方式,既維持爺孫最後的面,也徹底將他排除在南知和封弋的世界裏。
“媽知道,南知結婚了你心不好,但是小文,人要往遠了看,以後你什麽朋友找不到?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許亦文垂著腦袋,無意識地吐出一句:“如果我只想要呢?”
“小文!既然都不喜歡你了,你追著求著又有什麽用?這國你必須出!”
“媽,您能別我了嗎?”
“媽你?媽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之前你讓我去找南知求和,說是為了我好,現在讓我放棄南知,也說是為了我好。媽,我是人,不是你使喚的工!”
許亦文罕見失態地怒吼著,一下掛斷了電話。
他像是渾被幹了力氣,沿著牆壁無力地坐在地。
走廊裏空無一人,但可以清楚地聽到一牆之隔,熱鬧的舞曲。
“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許亦文的餘裏,出現了一雙紅尖頭高跟鞋。
以為是經過,許亦文收起讓路,但對方并沒有。
他擡頭,帶著醉意的雙眸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沈念歆。
以及旁一個,看起來眉目清秀的小男生。
沈念歆穿著一襲吊帶黑,又張揚,看向對方,紅微微揚起:“遇到個老人,你先回去,我聊幾句。”
對方倒是聽話,在臉上親了一下後,轉離開。
沈念歆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許亦文,聳了聳肩:“抱歉,不是故意聽的,你的聲音實在有點大。”
許亦文垂著腦袋,沒有說話。
沈念歆冷笑道:“許亦文,你知道你為什麽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嗎?”
許亦文這才再次擡頭,額前頭發微。
“因為,你想要的太多了。”沈念歆說,“權勢、名聲、、刺激……你什麽都想要,覺得什麽都該屬于你,越是貪心的人,越是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
許亦文扯了扯角,沒什麽力氣地諷刺道:“所以你是來嘲笑我的?”
沈念歆的雙手環抱在口,食指在手臂輕輕敲了兩下:“確實,看著曾經欺騙過自己的人混這樣,還蠻爽的。”
說完,轉想走,卻被許亦文喊住。
沈念歆停了腳步,但沒有回頭。
“抱歉。”
沉默幾秒,冷聲開口:“不管是對我還是南知,如果你真的覺得錯了,我想,最好的道歉方式都不是彌補,而是徹底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裏。”
門開了又關,許亦文在無人的走廊裏坐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終于掏出手機,給封震業打了電話。
封震業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客廳裏看京劇,興致到了,還要在南知面前表演幾句。
聽許亦文說願意出國,他的臉上浮現起欣的神,說會盡快安排。
而後便拿著手機,走到書房和許亦文說話。
老爺子走後,客廳裏一下就安靜下來,除了電視機裏,老生雄渾的嗓音。
見他背靠沙發,南知關心道:“你背還疼不疼呀?”
封弋瞬間反應過來,還真把白天他那句賣慘的話聽進去了。
他擡手撓了撓的下,“怎麽這麽好騙。”
南知怔了一瞬,氣呼呼偏過頭。
手機震,封弋從口袋裏將它掏出,三人群裏,徐昭禮@了他。
【徐昭禮:弋哥,你怎麽又沒來酒吧啊?】
封弋想著雖然不能在朋友圈宣,但徐昭禮和沉野面前無所謂,于是他轉手把之前拍的小紅本照片發在了小群裏
【封弋:有婦之夫,要守男德,酒吧我以後去。】
【沉野:……】
【徐昭禮:弋哥,咱就是說啊,買假證是犯法的,咱要做個良民。】
【徐昭禮:追一姑娘真不至于把自己送進去。】
封弋被氣到:【滾,老子這貨真價實。】
發完,他暗滅了手機,餘裏,南知低頭看著手裏的荔枝,眉微微皺起,大概是覺得剝起來水四溢,有點麻煩。
他沒說話,卻把茶幾上的盤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點,而後弓起子。
封弋拿起一個荔枝,還沒剝,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起朝廚房走去。
南知聽到水流聲,才意識到他去洗手了。
其實沒那麽講究,但封弋每一個細節的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讓的心底泛起波瀾。
從未覺得自己是值得被珍視的一個人,可自從和封弋認識以來,卻時常有這種覺。
他不洗了手,還拿了一個幹淨的盤子。
把荔枝堅的外殼剝下,出白花花的荔枝,封弋把它們都放進另一個幹淨的盤子裏。
南知吃了三個,終究還是不好意思,手擋了一下:“你別剝了,我不吃了……”
封弋掃了一眼,“我記得某人說過,討厭被欺騙,既然如此,欺騙別人可不是好行為,真不想吃?”
“……”南知支支吾吾,最後只能蹦出一個字,“想。”
封弋低著頭,看不清神,但南知依稀看到,他的角微微揚了一下。
又拿起一顆潔的荔枝,低頭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溢滿口腔,無意識地晃了晃子,很滿足的樣子。
封震業從書房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面。
心裏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那曾經打斷骨頭都不願意低頭的叛逆孫子,居然會有這親手給人剝荔枝的一天。
果然他沒看錯,南知上,就是有這種魔力。
他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回到紅木榻上繼續看戲。
南知把碗裏的荔枝都吃完,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半了。
而宿舍門是十一點。
過一張紙巾了手:“封……”
本來習慣想喊封爺爺,話到邊,又很快改了口。
“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學校了。”
封震業被這句“爺爺”哄得很開心,卻又不解:“這麽晚了還回學校?你們都領證了,不在家裏住下?”
如果住在封家,卻還和封弋分開睡兩間房,太說不過去。
只能找個借口:“爺爺,我明早還有課,從這兒趕過去的話,時間上有點張。”
封震業嘆了口氣,說:“那好吧,這兒確實偏僻了一些,過些天讓阿弋看看大學附近的房子,合適就買一套。”
“……”南知無奈,“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們小兩口剛領證,怎麽能沒個婚房?那阿弋也太失職了。”
一直沒怎麽話的封弋這才開口:“爺爺說的對,我明天就看。”
南知無法再推辭。
于是回學校的路上,南知開始盤算起買房子的事。
其實住到校外這件事,是最近本來就在考慮的。
因為前些天,通過了博文藝網實習記者助理崗位的初次面試,雖然還有最終面試,但南知個人很有信心,覺得通過的幾率很大。
博文藝網在業名聲很響,不文博界大咖,都在該網上有專欄,也推出過很多令業界矚目的産品。
但記者助理崗是彈工作制,有時候晚上難免加班,公司離學校和南家都遠,早出晚歸實在不方便。
所以南知認真考慮後,提議道:“我手頭也有一點閑錢,要不然,我們買個小一點的,然後AA?反正房價一直在漲,可以當作投資。”
封弋沒想到想的還現實。
他將方向盤一轉,駛到路邊的停車位停下。
南知不解,只見他側過,像是有些無奈地問:“一定要和我算這麽清楚?”
南知抿了抿,解釋道:“抱歉,我以為……”
“南知,除了不發生關系以外,其他時候,你都可以把我當作真正的丈夫。”
因為那句“不發生關系”,南知的耳紅了起來,不知道他怎麽能如此坦然地談論床上的事。
“所以,沒有AA,不要什麽事都分你我,至于房子,你選定一個範圍,其他問題給我,行?”
南知被他的強勢唬得一愣一愣。
“好。”抱歉道,“對不起,剛開始還不太習慣,我會慢慢適應的。”
封弋擡手,了的發頂,像是在安一只怕生、不安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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