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斂的聲音輕的像是羽，拂過姜郁的耳畔，對視著男人的眼眸，鄭重其事的點了下頭。

賀斂重新握住的手，將那暖意傳達給，對李蒙兩人下令。

“水！”

莊雨眠往后讓了讓，對著駕駛室里的組員打了個手勢。

‘轟——’

沉寂一個世紀的池塘水面霎時洶涌如旋，隨著發機的轟鳴聲，那深綠的水線逐漸下移，李蒙拿著長桿試了試深淺，這池塘怕是不下十米深。

過了半個多小時，李蒙停，搭上繩梯后，有組員換上涉水服，拿著抄網小心下水，此刻水深只余剩一米左右。

到姜郁的握力，賀斂把往旁攬了攬：“阿郁？”

姜郁搖搖頭。

不怕。

怎麼會怕媽媽。

終于，有組員揚聲：“找到了！”

姜郁猛地往前幾步，俯看下去，那組員有些為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給姜郁看，卻見后的賀斂打手勢，這才抬起手。

抄網里，是后的頭骨。

姜郁霎時紅了眼。

媽媽。

[阿郁？]

腦海中像是吹拂過一道清冽的微風，姜郁倏地轉，看向不遠那道飄飄忽忽的虛影，下意識的往前，急不可耐的揚聲。

“媽媽！？”

孩兒的聲調不凄厲，眾人看過來，見姜郁對著那個空的院角大喊，瞳孔激，整個人都有些不控制的慌起來。

這……

眾人一頭霧水，互相看了看。

賀斂眉頭鎖，瞧見眼角噙著的淚，對眾組員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繼而輕輕伏下軀，是極其溫和的語調。

“阿郁，媽媽長什麼樣子，和我說說好嗎？”

那顆熱淚滾了下來，孩兒薄啟。

“媽媽很漂亮，是個鵝蛋臉，鼻梁上有一顆小小的痣，瞳孔是很淺的棕褐，笑起來有梨渦，穿著白的子，米的披風，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溫的人。”

“媽媽……”

賀斂按住的肩膀：“那你幫我問問，媽媽想在哪里休息？”

姜郁一不，片刻才說：“媽媽說，想和我在一起，不想一個人留在洋城，這麼多年，水里好冷、好黑……”

當年媽媽慘死，宋謙作為家屬將尸認領帶回，卻連安葬都不肯，就那樣如垃圾般扔進了池塘，五年。

整整五年。

賀斂聞言，眼眶四周也悄然溢紅。

“好，那就把媽媽安葬在金州，葬在賀家的私人陵園里，可以嗎？”

姜郁無聲點頭。

賀斂回代了莊雨眠幾句，那人頷首，出去給沈津打電話。

他又對姜郁輕聲：“阿郁，要不要跟我回海城看看？”

姜郁目不斜視，好像只要稍微一，姜書禾的虛影就會消失。

賀斂問了兩次，才應聲。

去往海城的車上，姜郁一整夜沒睡，的眼神始終發直，落在某一，李蒙有些擔心，卻被賀斂阻止了。

隔天早上，吉普車停在那棟小洋樓前。

姜郁無比愕然。

為什麼。

都過了五年，還發生過案，這棟荒廢許久的洋樓，竟然……和年時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賀斂讓李蒙先回海城七組分部，拉住姜郁的手，推開院門。

院子里，綠的草坪修剪的很齊整，角落里放著圓滾滾的三皮球，褐的小柜子里，擺放著嶄新的書本和棕玩偶熊，那高立著的架，掛著幾件半干的兒連，還泛著好聞的順劑的清香。

左側的石桌很干凈，上面放著棋盤，黑白相間的五子棋下到一半。

還有那玩箱里的兒廚，也洗的很干凈。

姜郁不可置信的邁步，進了屋子，一切都和記憶中重疊，媽媽是個很干凈的人，家里總是打掃的很整潔。

窗子開著，雪白的紗簾被風吹起，到風鈴，清脆作響。

踏上結實的樓梯，推開那道門，臥室也和年時如出一轍，去到書房，狗籠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頂黃的小帳篷。

和媽媽從前總會打著手電筒，在里面玩營游戲，好像這樣，就接到外面的世界了。

地上一塵不染，書柜上整整齊齊。

還有那條沒有涸的圍巾。

姜郁知道。

這些都是賀斂做的。

抬起頭，淚流滿面：“賀斂……”

賀斂眼含憐惜，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疊的很板正，打開來，是那張當日撕下來的日記頁。

[阿郁，媽媽永遠你]

[媽媽，阿郁要永遠陪在你邊]

姜郁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賀斂將擁到懷里，并沒有說什麼，而是一下一下順著的背，那宣泄而出的將這棟洋樓填滿，它再也不是一棟空而冰冷的建筑了。

只是姜郁突然想到什麼，輕輕推開賀斂，張的環視一圈，發現姜書禾的虛影還在，暗暗松了口氣。

賀斂笑聲清淺：“阿郁，和媽媽在這里休息幾天，好嗎？”

姜郁不住的點頭，那急切的作讓淚珠都飛濺起來。

賀斂捧著的下，伏想親親，卻生生的半路剎車。

“……”

丈母娘應該在看著呢吧。

于是乎，當晚他在臥室的床邊打了地鋪。

賀斂帶著在這棟洋樓里住了兩個多星期，每天看著姜郁和媽媽有說有笑的，母兩人有時躲在帳篷里說悄悄話，有時去廚房做小點心，或者是在床上看書、畫畫、下五子棋。

他看不到姜書禾。

卻能從姜郁的眼中讀出那份溫。

賀斂沒見過這麼開心的樣子。

漂亮眼睛彎起時，藏著萬千星辰。

-

隔天早上，他在樓梯口拄著胳膊，興致盎然的看著姜郁和媽媽窩在沙發上看恐怖電影，站了一會兒，接到了沈津的電話。

姜書禾的已經安葬好了，而謝輕舟后天就要去洋城，等查封完那片涉刑的茶山，他要去京港的國安總部參加會議，接表彰。

沈津：“對了，死刑核準提前批下來了，宋家人該殺就殺吧。”

賀斂輕應：“好。”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調侃著他：“當初你為了搶姜郁，擅自行，被撤銷掉的那三個一等功，又拿回來一個哈。”

賀斂倏地皺眉，低聲音：“老子愿意的事，別往外說……”

“媽媽？”

“媽媽！”

樓下的姜郁突然喊起來。

賀斂連忙掛了電話，一路追出了院門。

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著，雙手不停的在空中抓，一直到了路口，卻茫茫然的停下了，那張瓷白的小臉兒上，掛滿了淚水。

賀斂近前，不安的盯著：“阿郁？怎麼了？”

姜郁瞳孔細，著那個被暖籠罩的十字路口，沉默了幾分鐘，繼而輕輕的笑了笑，語氣帶著釋懷，也帶著酸楚。

“賀斂，媽媽走了。”

賀斂緩過神，也悄然松了口氣。

“阿郁，媽媽臨走時說了什麼嗎？”

姜郁仰起頭，笑著對上他溫和的眼眸。

“媽媽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