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晰的畫遲遲沒有完。

筆畫了一半，剩下的無論再怎麼畫，卻始終畫不出自己想要的那種覺。

廢稿攢了一大堆。

想起上次的戛然而止，裴晰忽然覺得有些憾。

只是最近有些忙，周末還要去參加競賽，實在沒時間去。

驀地又想到江承。

自從那天之后，過去這麼多天，居然沒有再做有關于他的夢。

在學校里也很遇到他，有天遠遠看到過一次，像上次一樣，隔著很遠的距離。

他背著包走在人群里，個子高得突出。

他劉海長長了，快要遮住眼睛，半瞇著眼，一副很困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缺覺。

裴晰就這麼靠在樓上走廊的護欄旁，低頭看他步伐緩緩地走進教學樓里。

忽然發現，他困頓的時候，那種銳利減了許多，周帶著一種莫名的慵懶。

像是一只不親人的貓。

就這麼一直到了周五。

下課后，班級里人聲烏泱，裴晰和沈妙意結伴去超市買水。

一中的超市就在教學樓旁邊，離得很近，還很大，各種小零食和文用品應有盡有，不需要現金支付，可以直接刷校園卡。

超市里人頭攢，裴晰和沈妙意走到飲品區，裴晰抬手從貨架上拿礦泉水，問沈妙意：“咱倆喝一樣的？”

“嗯。”沈妙意點頭。

裴晰拿了兩瓶礦泉水，一轉，卻看到冰柜旁邊立著一個熱飲柜，過明玻璃，能看到里面裝著罐裝的咖啡和牛。

沈妙意也發現了，語氣有些驚異：“這里什麼時候加的熱飲柜，我以前都沒注意。”

“可能是剛加的吧。”

裴晰以前也沒發現，估計是這兩天剛弄的，天氣逐漸轉涼，熱飲柜確實很有必要。

忽然有點想喝牛，于是問沈妙意：“我要喝旺仔，你喝不喝？”

沈妙意點頭，“我也要一罐吧。”

“好。”裴晰打開柜門，拿出兩罐紅的旺仔。

視線瞥到上面一排的拿鐵，想著裴致喝咖啡，又給他捎了一罐。

關上柜門，把一罐旺仔遞給沈妙意，“好了，走，我們去結賬。”

兩人剛要抬腳，就聽見邊傳來一道聲，“羽菲，這有熱飲誒，你要喝甜牛麼？看起來還不錯。”

話音剛落，就聽到另一道音響起，清亮好聽，卻帶著嫌棄，“我才不喝那種東西，太甜了，對我嗓子不好。”

先開口的那個生聞言有些訕訕，“哦哦，抱歉羽菲，我差點忘了。”

裴晰和沈妙意一愣，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其中一個生果然是五班的孫羽菲。

一中幾乎沒有不認識的。

孫羽菲長得不算驚艷，但也五清秀，留著齊劉海，眼梢有些吊起來，整個人帶著傲氣。

裴晰暗嘆，要麼說人家唱歌好聽呢，對自己要求這麼嚴格，連甜牛都不喝。

沈妙意也流出一個驚訝的表，看來和裴晰想到一起去了。

兩人沒有多逗留，快步走到刷卡機面前結賬。

從超市出來回到教學樓，裴晰讓沈妙意先回教室，自己上樓去給裴致送咖啡。

一手握著一罐飲料，熱飲柜加熱的溫度不算高，只是溫熱，熨得手心暖烘烘的。

走到裴致班級門口的走廊，隔著窗戶往里張了一下，裴致不在屋里，又去找時琛，發現他正捧著本不知道什麼雜書，看得津津有味。

裴晰剛要開口他，視線卻忽然頓住。

窗戶的玻璃敞開著，窗臺上放著一個悉的黑背包，桌子上有人正趴著睡覺，和咫尺之距，一窗之隔。

他睡得一不，臉埋在胳膊里，只出烏黑的后腦，還有一截皮白皙的脖頸。

一只手搭在后頸上，指節修長，上面還印著那道悉的疤痕形狀。

走廊和班級里都人聲嚷嚷，不男同學追逐打鬧，吵鬧聲不絕于耳，但他好像屏蔽了一樣，睡得沉靜又安然。

裴晰想，這是該有多困。

掌心的熱意源源不斷地傳來，裴晰猶豫幾秒，把其中一罐飲料輕輕放在了桌面的角落上。

作很輕很慢，怕會吵醒他，易拉罐剛到桌面，后忽然傳來一道悉的聲音：“裴晰，你怎麼在這？！”

裴晰手一抖，罐子在桌面上磕出一聲撞擊聲。

連忙收回手，轉就看到裴致正站在走廊不遠，大步朝走過來。

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種心虛的覺。

幸好這個角度裴致看不到。

呼吸間裴致已經走近，還不待他開口，裴晰先出聲：“你去哪了？我來找你的。”

裴致“哦”了一聲，虛虛指了指后，“三班那個秦玉樊找我，說校隊有點事。”

裴晰點點頭，不置可否。

裴致是校籃球隊隊長，那個秦玉樊也是他隊伍里的，找他無非就是聊一些打球的事。

“我給你送喝的。”裴晰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快速塞到裴致手里，沖他笑了笑，“趁熱喝，要上課了，我先走了。”

說完，還不待裴致反應，就快步下了樓。

裴致看了眼手里熱乎乎的東西，攥著，一臉疑地走進教室。

剛走到座位，時琛從書里抬起頭，瞥了眼裴致的手，眼睛瞇起來，“喲，哪個小姑娘給你的？你不是不收人家東西麼？”

裴致聞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屁，這裴晰剛才送的。”

時琛笑了，挑眉問：“你什麼時候喝甜牛了？”

“就是說啊，我什麼時候喝這玩意了？”

裴致大剌剌坐在座位上，蹙著眉，看著包裝上那個小人，跟他大眼瞪大眼。

他喃喃道：“這裴晰喝的。”

時琛嘖了一聲，手去搶，“不喝給我喝。”

裴致在他的魔爪過來之前舉起手，直接靈活躲避，“那不行，這是我妹特意給我買的。”

“特意”兩個字還特意加了重音。

那表，就差把炫耀和得意寫在臉上了。

時琛睨他一眼，沒說話，裴致直接拉開拉環，牛飲幾口，一小罐牛就喝了個。

時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視線從他上挪開，瞥到不遠窗邊的桌面上。

那上面已經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