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藍不聲地抬起眼睫。
卻看謝欺花眉都不抖一下。
“那咋了,他什麼樣兒我沒見過?”謝欺花提舊事,“你們不知道,有一年他骨折了,還是我幫他———”
李盡藍整張臉都得通紅。
他從桌下拽了謝欺花一把。
謝欺花也意識到,二十二歲的男人了,不是小孩了。笑著說行行行,這有什麼好害臊的,這些叔叔阿姨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又對其余人揶揄:“孩子大了,說不得了,要面子!”
甭管孩子了,大人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聊天喝酒。小齊說自己最近迷上炒,掙好幾萬了,謝欺花不置可否,高教練倒是好言相勸,說這個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要太指。
小齊不以為意,自顧自斟了一杯。
謝欺花和老張對視上,搖頭苦笑。
謝欺花湊了過去:“你信不信他回頭到跟別人說,說高教練是生怕他掙到錢,說我們這些人都是眼紅他。”
老張:“我賭二百,他肯定會說。”
兩人暗地笑。
老張媳婦兒納罕。
“這一老一搞忘年。”思想正直,是最不喜歡在背后蛐蛐別人的,“聊這麼開心,都聊什麼呢?”
老張一個激靈坐直了:“沒啥呢媳婦兒,我們聊小謝他弟可都長大了。”
“怎麼呢?”老張媳婦問。
“給人家介紹個老婆唄!”
此話一出,桌上的人紛紛鬧開了,問是給李盡藍介紹還是給李平璽介紹。
謝欺花把眼一瞪:“當然是先著大的來啊!哪有大的沒娶上老婆,小的先娶上的道理,這不是本末倒置?”
平璽怯怯地:“哥,他們蛐蛐你。”
李盡藍只是給李平璽添一碗藕湯。
謝欺花見李盡藍毫不上心,又刻意點他:“是吧,有的人都大學畢業了還沒談個對象。來,小齊。你教教我家這個大的怎麼把妹,把你那本第三十三次修訂版把妹寶典傳授一下。”
說到這個,大家可就笑開了。
駕校里的同事誰沒傳閱過呢。
小齊被侃生氣了,拎著酒瓶要灌謝欺花。平璽不懂酒桌上的禮俗,但也不希姐姐喝太多。只是,他還沒站起來就被李盡藍摁了摁。李盡藍接過他斟滿的酒杯:“你不會喝,我來。”
“哥,你會喝呀?”
“……會一點點。”
李盡藍說謊了。
他實則非常能喝。
李盡藍的室友們都是酒蒙子,閑著沒事就去bistro整兩口。可他似乎傳了父親,對酒有天生的分解力。再不濟去一趟廁所也能清醒一些。總之,他很醉,更遑論喝吐的時候。
所以,喝到最后只剩李盡藍和謝欺花是清醒的。就連最小的李平璽,也被叔叔們灌了酒,小啄米似的點頭。
謝欺花挑眉瞧他。
“可以啊,酒量不錯。是本來就很能喝,還是這兩年在國外練出來的?”
李盡藍說不知道。他看向,又問為什麼這麼能喝。謝欺花哈哈大笑。
“小屁孩!你姐在外面跟別人打通關的時候,你還在家里堆積木呢!”
謝欺花的酒量,是在一次次聚會和生意場里浸出來的。李盡藍那是文喝,謝欺花是武喝,推杯換盞的話和技巧都要掌握的。就像現在,謝欺花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他:“你喝。”
李盡藍接過,端詳了片刻,下意識對上喝過的地方,有殘存的紅印。
等同于接吻。
他若無其事地拿起,啜了一小口。
摻水了。李盡藍竟然完全沒發覺。
“是吧?”謝欺花笑得恣意,“來,我們倆喝喝,看看誰能把誰喝掛。”
服務員又上了幾瓶大烏蘇。李盡藍自詡酒量更海,且在他之前,謝欺花也喝了不,灌趴,應該不是問題。
半個小時后。
李盡藍趴倒。
謝欺花輕哼了一聲。
剛出社會的小伙子,還想灌他姐,也不看在大染缸浸了多個年頭。
謝欺花喊了個代駕開車回家,又多給了他二十,讓他把李平璽扛上樓。
則扶著腳步虛浮的李盡藍。
沒想到這家伙還尚存些清醒。
他把臉埋在肩窩:“姐……”
謝欺花心里嘆息,面上冷笑道。
“怎麼不喊謝欺花了?”
“不想……那樣喊……”
別扭的孩子。
李盡藍雖然借著醉意,但頭腦還是清醒的。謝欺花把他放在房間的床上,就回屋睡覺了。過了半小時,李盡藍起夜去洗了澡。本就殘存無幾的睡意更,他注視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睛。
漆黑的。
澄澈的。
他盯了這個人一會兒。
然后出牙膏、刷牙。
今夜酒催人。
他刷了三遍牙。
他要做想做的事。
第章 昏月
李盡藍對于自己要做的事沒有遲疑。
忍耐, 無窮無盡,是懦弱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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