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爍又試著了一遍：“黃蘇禾？”

黃蘇禾眼睛微眨，一顆淚珠子順勢落。看到是程嘉爍后，略微有點驚訝，“程嘉爍？”

“嗯，是我。”

簡單的對話之后，兩個人皆是沉默。程嘉爍和黃蘇禾雖然是同桌，但他們卻很流，黃蘇禾在他面前總是拘謹又害，程嘉爍也看不上黃蘇禾這副小家子氣，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大大方方的不好嗎？

雖然同桌一學期了，卻和陌生人無異。程嘉爍自然也無權過問黃蘇禾的事，只得陪一起坐著。沉默地坐著。

只是……有點冷啊。程嘉爍只穿了個皮，他控制住自己不發抖，但也快忍不住了。

對了！程嘉爍猛地拍了下腦袋，“我帶你去醫院吧，上點藥。”

也不知道黃蘇禾是被誰打的這一掌，下手的人未免太狠了點。

黃蘇禾微微搖頭：“不了，你走吧。”

“去醫院看看吧？”程嘉爍依然堅持。

“不用，你不用管我。”

程嘉爍沒想到黃蘇禾會這麼說，平日里糯糯的黃蘇禾竟然也會有拒絕人的一天。

他仍不死心地問：“街上太冷了，要不我給你訂個賓館吧？暖和暖和。”在街上就這麼凍一夜，人是會凍出病的。

“或者，去我家也行。不過你別誤會！我家只有我一個人住，地方大的很，我沒別的意思。”頓了頓，又說：“既然你不想去醫院，我家有醫藥箱，可以幫你消消腫。”

程嘉爍發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孩子這麼耐心，像個老媽子似的。不過……黃蘇禾那故作堅毅無聲流淚的樣子，確實可憐的。

黃蘇禾沒有說話，反而看向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程大。

程大與四目相對：“你要知道，我可以陪你耗一晚上的。”

黃蘇禾時常會想起這一晚的程嘉爍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的樣子，帶有固執意味的試探，足以讓黃蘇禾心一輩子了。

黃蘇禾人生第一次坐托車，是程嘉爍載的。

程大不愧是程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連住的地方都是縣里地盤最貴的富人區。

程嘉爍的家一棟三層的小洋樓，裝飾得富麗堂皇，只不過除去家還剩下諾大的空間，顯得有點冷清了。

程嘉爍一邊招呼著黃蘇禾，“坐啊，隨便坐。”一邊從柜子里拿出個小醫藥箱，搬到了客廳的桌子上。

“讓我找找，紅花油在哪里……”

黃蘇禾看著一臉認真的程嘉爍，覺自己從未見過他似的，和平時的反差太大了。

眼見程嘉爍拿出來紅小瓶子后，黃蘇禾搶先出手：“我自己來吧。”

程嘉爍猶疑地盯著黃蘇禾的臉看了兩秒，遞給了：“給你。”

看著黃蘇禾笨拙又怕疼似的輕輕涂著藥的樣子，程嘉爍其實還想替涂的，但黃蘇禾好像還戒備的樣子。

程嘉爍又從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子冰塊，放到了桌子上，叮囑道：“一會兒再用冰塊兒冷敷一下。”

“謝謝。”

眼見著孩子垂下眼瞼，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程嘉爍忙轉換氣氛，指了指一樓的主臥，“今晚你就住那兒吧，我在對面，衛生間在那里，哦對了，你不啊？”

黃蘇禾不會是沒吃飯就從家里跑出來的吧？

看著黃蘇禾搖搖頭后，程嘉爍松了口氣。撂下一句“早點休息”后，徑直走向了主臥對面的客臥。不然再多說的話，只會徒留尷尬。

黃蘇禾在客廳愣怔了很久，的腦袋嗡嗡的，思緒也如麻。本毫無睡意。

直到走進程嘉爍所說的那個房間后，黃蘇禾才發覺那是程嘉爍的房間。

電腦桌上擺了兩臺電腦，旁邊還有個玻璃柜，里面放著程嘉爍從小到大獲得的榮譽證書和獎杯。桌子有個22寸的照片擺臺，是程嘉爍和一位士的合影。

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程嘉爍的媽媽。著一副紫旗袍，看著優雅又不失溫。歲月的沉淀讓著一種知大方的。

怪不得程嘉爍能長得這麼好看，原來程媽媽就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人。

只不過，之前約約有聽說過關于程大的傳聞，程媽媽好像已經不在了，聽說是在程嘉爍很小的時候離世的。

黃蘇禾嘆了口氣，淺淺呼吸繼而又重嘆了口氣。

程嘉爍在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他特意定了個七點半的鬧鈴，這仿佛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起這麼早。

他躡手躡腳地跑到了衛生間一頓洗漱，想著早點出去買個早餐，那天是周末，吃早餐的人一般都吃的比較晚。

其實他吃不吃早餐無所謂的，還不是因為那個丫頭，莫名讓人很在意。記憶里這是程大第一次做這麼跌份的事兒，為一個孩子買早餐。

然而路過客廳，卻看到桌子上留了張紙條。

“程嘉爍，謝謝你昨晚的收留。”

難道，黃蘇禾已經走了？程嘉爍跑到房間一看，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沒有一褶皺，像是沒有人躺過一樣。

或許……昨晚只是跟家里人鬧別扭，過了一晚想開了所以回家了？程嘉爍胡猜測著，還是不放心，決定出門買早餐的時候沿街找找。

黃蘇禾并沒有回繼父那個家，不愿意再看到那個狗東西一眼。

回的是鎮子上的老家，外婆家。盡管外公外婆早已不在了。

在空的屋子里晃來晃去，腦海里不斷涌現出一了百了的想法。

但心深又有媽媽慈的聲音在回著：蘇禾，好好活著，媽媽想看著你好好活下去。

誰知道呢？誰知道黃蘇禾會撐到什麼時候，也許撐不下去了就是該去見媽媽的時候了。

眼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學校肯定是回不去了，念不起。只得在鎮子上的超市或者什麼地方找個工作暫時干著了，先解決溫飽問題再說。

一向逃課請假的程大，破天荒的在隔天星期一的日子，在上課鈴響之前來到了教室里。

同班同學徹底驚呆了，記憶里程大可從來沒有這麼早來過。不顧眾人一副看錯了的樣子，程嘉爍三步兩步走近最后一排，并沒有黃蘇禾的影。

怪了。他回想了下，上周貌似黃蘇禾也只來了一天，正上著課被老師出去后，就再也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