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穆霆蘊的到來，沈家幾兄弟飛快對視一眼。

最后，沈謹言突然對宋敬呈說：“宋哥，該你接待客人了啊。”

這一聲宋哥，真是好親近。

穆霆蘊當初來沈家做客的時候，沈二叔稱他為什麼？

哦，穆先生。

真是好禮貌好疏離的稱呼。

宋敬呈深深地看了沈謹言一眼，輕笑低語：“今年過年，哥給你們一人送一臺車。”

這麼懂事的弟弟，得好好疼。

聞言，沈斯里心不已，他說：“我要一臺大牛，姐夫給嗎？”

“就沖你這聲姐夫，你要水牛我都去田里親自給你逮一頭牽到你面前來。”

同沈家兄弟們打趣了幾句，宋敬呈這才控椅去了穆霆蘊那邊。

穆霆蘊皺著眉頭著他。

宋敬呈三天前才做了小手，這幾天被蘇錦好吃好喝地喂養著，面頰早就恢復了紅潤。

但他昨晚陪沈禾熬夜了，眼底青黛之更濃。

這讓他看上去，更有種氣數已盡，回返照的覺。

只是...

穆霆蘊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小舅舅回返照有多久了？

得快一個月了吧。

他那一口氣，怎麼還撐著？

“霆蘊，你能來，我很意外。”宋敬呈坐在椅上，依然氣勢十足，毫沒被西裝革履有備而來的穆霆蘊鎮。

穆霆蘊像是聽不出宋敬呈的話外之音。

小舅舅無非是在說他臉皮厚，對沈禾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后，還有臉來參加鐘士的葬禮。

但更不要臉的事，穆霆蘊都做得出來。

宋敬呈還沒死呢，穆霆蘊都開始幻想要在宋敬呈的葬禮上，搶走沈禾了。

定了定心神，穆霆蘊保持著表面上的恭順，垂眸回復宋敬呈：“小舅舅不適都來了，我又怎麼能不來呢？”

“再說，我跟沈禾縱然分手了，但好歹相了四年。”

“那四年的誼，做不了假。”

跟沈禾相過四年，這了穆霆蘊唯一能在宋敬呈面前炫耀的資本了。

他也就在這一點上占了上風。

“沈老夫人辭世了，沈禾心里也難過，我作為的...朋友，怎麼也該來看看。”

“況且，我跟沈家也還沒有鬧到永不見面的地步吧。”

聽到這些蹩腳的說辭，宋敬呈冷冽俊逸的臉頰上，從始至終都噙著包容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就像是一個穩重的長輩，在看一個中二的鬼火年騎機車。

看似包容，實則是從骨子里出來的蔑視。

穆霆蘊心里燃起一無言的怒火，差點就要撕破臉皮跟宋敬呈吵起來。

但宋敬呈只用一句話，就讓他萬念俱灰。

宋敬呈說：“蘇苗神醫，被我找到了。”

...好半晌，穆霆蘊才重新聽到周圍的聲音，聽見宋敬呈說：“巧不巧，竟然也來參加葬禮了。”

“...是誰。”穆霆蘊聽到自己聲音僵地問道：“蘇苗神醫是誰？”

宋敬呈淡笑不語。

這時，遠兩名藥商代表的議論聲，從墻角那邊飄進穆霆蘊耳朵——

“真是想不到，沈小姐的，竟然是造福全國百姓的蘇苗神醫。想當年，我還是個初中生，那年全國發傳染病，死了多人啊。”

“突然有一天，國家就給咱們發了煎好的中藥湯，喝了五袋就好了。那藥湯的配方，就是蘇苗神醫無償獻給國家的！”

“這麼多年了，國醫館一直在找蘇苗神醫的下落，沒想到啊沒想到，那位救苦救難的在世華佗，竟然是沈小姐的。”

“我先前可聽人說了，說這沈家死了多年的老爺子沈振坤，年輕時候嫌棄蘇苗神醫出低微，將拋棄了呢！”

“嘖嘖嘖。”

“那老東西若是九泉有知，怕是要悔死了吧。”

...

穆霆蘊聽清這些話，眼底流出震驚惶然之來。

“蘇...蘇是蘇苗神醫？”穆霆蘊難以置信，失神地呢喃道：“沈禾的怎麼會是蘇苗神醫呢？”

“只是個普通村醫啊！我還讓江海區調查過！”

江海不會背叛他的！

他們調查到的信息也不會有錯。

蘇錦明明只是一個村醫，連醫師證都沒有呢，一個赤腳醫生，怎麼就了蘇苗神醫？

“國醫館都查不到蘇苗神醫的真實份，你邊那個江海的人，又怎麼會查得到呢？”

“因為蘇苗神醫，從頭到尾都沒想公開自己的份。蘇苗神醫，只存在于那一封又一封無償捐獻給國醫館的書信中。”

“一個淡泊名利，甘愿在農村過小日子的神醫，你能查到才奇怪呢。”

這也是上一輩子宋敬呈用一切人脈，都查不到蘇苗神醫下落的原因了。

這一世，若不是沈禾的遭遇刺激到了蘇錦，蘇錦想要為沈禾的靠山，依然會選擇瞞自己的真實份。

直到死，都會爛死在棺材里。

聽宋敬呈這意思，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蘇苗神醫的真實份，穆霆蘊心里漸漸升起不安。

他緩緩低頭，盯著宋敬呈那雙。

小舅舅真的病重得站不起來了嗎？

恐怕，這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假象吧。

穆霆蘊蹲在宋敬呈的面前，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音量，問宋敬呈：“小舅舅這病，還打算裝多久？”

“等會兒就不裝了。”宋敬呈坦然承認。

盡管猜到宋敬呈是裝病，但真的得到宋敬呈的承認，穆霆蘊還是到心慌。

“你...為什麼要裝病？”這才是讓穆霆蘊到心慌的原因。

“我不裝病，又怎麼能借機會看清楚我好外甥的真面目呢？”此刻，宋敬呈終于撕開了他一直戴在臉上的面。

聽到他的回答，一陣寒意，順著穆霆蘊脊梁骨一寸寸地向頭頂爬。

穆霆蘊啞聲問道：“那為什麼，等會兒就又不裝了？”

“因為...”

宋敬呈突然低頭，耐心地著穆霆蘊的耳朵說：“你二哥抓了謝驚鴻，親手將穆家跟WE集團的罪證給了警方。”

“穆家，今晚就要被查了吧。”

穆霆蘊握雙拳，質問宋敬呈：“你跟我二哥...”

宋敬呈知道穆霆蘊心里在想什麼，他說：“我永遠不會跟穆家人做朋友。你放心，我跟你二哥之間沒有合作。”

得知小舅舅當真無差別針對每一個穆家人，穆霆蘊一時間竟覺得心里好了些。

沒有錯過穆霆蘊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扭曲的快意，宋敬呈失至極地搖起頭來。

他曾諄諄教導穆霆蘊如何經商，如何做人，如何總結失敗的經驗再重新出發。

那是一個舅舅對外甥的期。

但穆霆蘊的所作所為，早就耗盡了宋敬呈的。

“穆霆蘊，最在意的東西，無非三樣。”

“一是穆家人的認可，二是穆家的榮譽財富，三是我的產。”

“如果要再加一樣的話。”宋敬呈諷刺地看著穆霆蘊，補充一句：“還可以算上一個曾經為你擋過刀，真心過你，卻被你辜負的沈禾。”

宋敬呈說的每一個字，都很犀利。

言語化作鋼釘，一顆顆碎穆霆蘊的皮管。

他疼得無法言喻。

“而現在，穆家已經毀了，穆氏集團也將在黎明到來時傾覆。而我麼，托蘇苗神醫的福，我大概是死不了了。”

“至于沈禾...”

宋敬呈一改先前云淡風輕的樣子，眼神驟然間化作霸道跟強勢，他說：“沈禾不是東西，不屬于任何人，自然也不屬于我。但有資格站在邊的男人只會是我，你想都別想。”

最后，宋敬呈教導穆霆蘊：“行差踏錯一步，便步步皆錯，最終墮深淵。”

“穆霆蘊，今夜之后，你將墜你的深淵。”

穆霆蘊神微變，剛想質問宋敬呈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突然就看到沈禾從靈堂里走了出來。

越過人群，來到宋敬呈的旁站定，告訴穆霆蘊：“姜主任這個時候，已經抵達警局了。”

“什麼？”穆霆蘊頓不妙。

姜主任曾參與過2號供的謀殺行為，他去警局能做什麼？

當然是揭發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穆霆蘊好像聽到了警笛聲，那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刺耳。

在李星圖單手持槍，闊步走向穆霆蘊的同時，沈禾也往前一步，仰頭在穆霆蘊耳邊說：“穆霆蘊，用你獲罪，賀我新生。”

“這禮，真是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