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走到碼頭岸邊的時候，裴夢桉好像聽到了船艙里傳來的，不甚明顯的痛呼。

下意識的閉了閉眼，裴夢桉一言不發。

段君彥開車帶裴夢桉回了段家。

一路上，裴夢桉好像都有些走神。

段君彥能理解他這種。

裴夢桉是個戲子，經歷過侮辱，經歷過惡意，但恐怕唯獨沒經歷過腥，會一時間接不了也很正常。

回家之后，兩人直接用了飯，要上樓休息的時候，裴夢桉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客房那邊走去。

段君彥沒說準話，裴夢桉不敢。

卻在邁步之后，被錮了手腕。

裴夢桉一愣，剛要轉頭，就是天旋地轉，直接被段君彥打橫抱進了懷里。

“怎麼？還想往哪跑？”

裴夢桉心里一暖，抬手勾了段君彥的脖頸。

“謝十爺賞～”

段君彥抱著裴夢桉回了主臥，主臥的地上鋪了一層華貴的地毯，這下裴夢桉赤腳踩在上面，也不會有半分冷意了。

又又綿，從腳底一直暖上心頭。

這是段君彥對裴夢桉的用心。

他在對裴夢桉用心。

裴夢桉一落地就變得趾高氣昂起來，明明已經在這個房間里住過兩個晚上了，此刻卻背著小爪子溜溜達達的轉，跟頭一回來一樣。

小狐貍左邊轉一圈右邊轉一圈，活像是在巡視領地。

段君彥看笑了，“怎麼？你這是不是還得在這邊邊角角里……標記一下地點？”

裴夢桉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想到段十爺能說出來這般污言穢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抿笑著，看似不太好意思。

“爺，這事兒可不是我說了算的，這可得您多多努力才行呢。”

段君彥：……

劍眉微擰，一步上前，裴夢桉就被抵在了墻上。

兩人在窗臺折騰了一頓，裴夢桉被段君彥弄得不住，下意識弓起子，肩胛骨突得很明顯。

段君彥俯疼惜地親吻幾下，這一，裴夢桉又是一陣輕。

實在是不知道裴夢桉這一天到晚的都把飯吃到哪里去了，段君彥抱著人作不停的疑著，怎麼這人一點都不見長呢。

這一頓結束之后，裴夢桉連的力氣都沒有了。

段君彥的進攻非常強，就這樣還因為擔心弄傷裴夢桉而留有余地。

抱著人洗過澡躺在床上，裴夢桉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段君彥問了一句。

“還標記地點嗎？”

裴夢桉：……

地點標沒標記的他不太清楚，反正他這個人，從里到外的是被標記的很徹底了。

零碎的星辰浮上夜空，主臥的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條隙。

裴夢桉閃從里面出來，赤腳無聲的下了樓。

他喜歡著腳走路。

安靜極了。

段君彥因為他這個小習慣在主臥里鋪了地毯，只不過現在看來，他還得為了裴夢桉把整個段家都鋪上地毯。

裴夢桉下樓之后，直接進了廚房。

而自從他開始下樓的第一步，段君彥就已經站在了房間門口看著裴夢桉。

他要看裴夢桉想做什麼，深更半夜不睡覺。

段君彥倒是沒有懷疑裴夢桉什麼，只是有一種逗弄和好奇的心思罷了。

他這種份的人，邊人，他又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呢。

等裴夢桉進了廚房，段君彥就下了樓，直接坐在了餐桌。

裴夢桉對此一無所知。

他了自己的后腰，稍微緩解了一下酸的覺，繼而開始掏蛋。

正掏著，突然聽到窗口的幾聲鳥鳴。

在寂靜寒冷的夜中，這聲音很突兀，但又顯得那麼合乎常理。

裴夢桉手上作一頓凝神聽著，幾秒后又恢復如常，拿著蛋走到灶臺開始燒水。

只是眼可見的，裴夢桉好像放了什麼心。

同一時間，一個海邊不知名的村莊，兩位看起來像漁民的壯漢一起抱著個麻袋進了其中一個房子。

麻袋被放到地上，一人開了燈，房頂上吊著一個可可憐憐又搖搖晃晃的燈泡。

好像隨時就要熄滅，不過還是在閃了幾下之后頑強的住了。

屋一下子就被昏黃的暗籠罩了起來。

另外一人上手解開了袋口，里面赫然是本應被沉海的楚懨之。

那人把楚懨之從麻袋里拖了出來，開始很專業的為他清理口腔，繼而按著他的口。

半晌，楚懨之猛的，翻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嘔出了一大口水。

見狀，那人停了手，轉而上了楚懨之的右臂……

直到楚懨之緩過來了一點，恢復了些許神智，才重新到了右臂劇烈的疼痛。

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幾乎讓他想要在地上打滾。

但楚懨之還是咬牙忍住了。

他的臉上上全是傷，被兩個人扶著才勉強在地上坐了起來靠在墻角。

兩人見差不多了便起了。

“你的手臂我剛才給你簡單理了一下，但是傷的太重，你應該也知道，下手的人就是以要廢了你這條手臂為目的的。

“只怕是能養好日后也提不了重，做不了細活計了。”

楚懨之點點頭，啞著嗓子開口，“謝謝。”

預料之中的事罷了。

一條手臂，換一個自由的未來。

太值了。

“不用謝我們，你該謝裴先生，裴先生說了，他給不了你錢，因為他自己也沒錢，但你要的新生他給你了，也希你信守承諾，你們的易到此為止。”

“放心。”

楚懨之嗓子啞的厲害，滿口腥氣，但依舊強撐著勉力說完。

“我再也不會回燕京。”

兩人點頭，對視一眼后轉離開。

冷冽的海風吹著殘破的窗戶噼啪作響。

但楚懨之就是覺得無比心安。

這間里面幾乎什麼都沒有的破草屋，是裴夢桉送給楚懨之的新生禮，也是楚懨之長到這麼大，覺得最舒服的地方。

哪怕全，哪怕寒風刺骨，楚懨之也覺得無比幸福。

他想，他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