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夢桉抿了抿瓣，聲音發干，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

“能為您做點什麼？不管是知不知，自愿不自愿，我都是同意的，所以您不用在意。”

“我本就是深陷泥潭之人，又何來將我拉泥潭之中這一說法呢？”

“您是把我拉出來的人啊……”

段君彥聽著裴夢桉的剖白，剛剛還只是在發酸的心臟，此刻卻脹的發疼。

這個人，怎麼就能這麼惹人憐呢？

段君彥始終抱著裴夢桉沒有放手，“裴夢桉，你要記得，你是十爺的人。”

“以后不要卑微，不要低頭，不要彎腰，大大方方的往前走，有人罵你你就罵回去，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有人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

“以后，你再不是什麼下九流的戲子，你若是喜歡就去唱，不喜歡就不唱，十爺養得起你，不用你再為了活著而活著。”

“裴夢桉，你記住，你也是有靠山的人。”

一直到裴夢桉平緩了呼吸，凈了眼淚，坐直了子。

段君彥才又重新發了車。

剛剛還一團委委屈屈的人，這會兒才品出來點兒不好意思。

一轉頭看到十爺前那一片漉漉的痕跡。

更不好意思了。

這西裝可貴呢……

“服……臟了……晚上回去我給您洗。”

段君彥笑他，“現在知道了，剛剛倒是哭的暢快，行了，家里有的是傭人，用不著你手。”

“從今天開始，你跟著我要多看，多學，多聽，多問。”

裴夢桉沒聽懂，有些迷糊，茫然的意味占滿了眼底。

段君彥覺得裴夢桉有時候聰明的過分，有時候卻又呆又。

也沒跟他多做解釋，只是開著車到了碼頭。

“下車。”

裴夢桉一如既往地跟在段君彥后落后半步的位置走，然后被段君彥牽著手拉到了邊，就像早晨那會兒出門的時候一樣。

“之后不要再有低人一等的想法，小病要改。”

裴夢桉心里暖的厲害，“是，十爺。”

碼頭停著很多船，有還在用的，也有荒廢的，都是屬于段君彥的私產。

段君彥牽著裴夢桉的手往前走，裴夢桉則沉默的猜測著他們要去哪里。

或者說，要去……見什麼人。

其中一條船的船艙里，林序南正跟楚懨之一起坐在木桌前。

邊圍著一群人，看似在看守，其實也沒有很嚴格。

林序南看著楚懨之蒼白的臉，帶著點安意味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太擔心了，你也沒犯什麼大錯，都是些小病而已，估計十爺也就是因為那群老東西被整得心不太好，拿你出出氣罷了。”

“十爺這人你我不是不知道，面上冷，對手底下人還是不錯的，別太擔心了。”

也不怪林序南這樣跟楚懨之說，畢竟他查出來的那份關于楚懨之的資料來看，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問題，只以為是十爺心不好，所以楚懨之犯得那點小錯撞槍口上了。

再加上十爺特意吩咐了這次要把裴夢桉摘出來，結果還是把裴夢桉卷進去了，十爺要懲罰他們也是很正常的。

林序南甚至都沒有把自己排除在外，雖然說是‘去抓’楚懨之，但他自己不也還是來了并且在這待著嘛。

但楚懨之就不一樣了。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很清楚自己的份，更清楚段君彥會如何對待背叛者。

段君彥能年紀輕輕坐到這個位置，人敬畏，靠的可不僅僅只是能力強而已。

還有足夠冷的心，和極為狠辣的手段。

平日里不顯，待人也還算客氣。

但真有事的時候就會完全不同了。

那些暗角落里的污，只是被藏而并非是沒有。

段君彥從來都不是什麼干凈的人，而是雙手沾滿鮮的上位者。

楚懨之到現在都還記得一年前一個背叛了段君彥，擾了一樁糧食生意的雜碎最后是被段君彥如何理的。

生生斷了手腳，拔了舌頭，刺穿了耳朵，挖了眼睛，最后被掛在了船的桅桿上，直到耗盡了最后一口氣。

那是連續幾日的折磨，生不如死……

對于背叛者，段君彥從不手。

因為他深知他手底下又有多人的家命，而那些人，又有多還有著屬于自己的家庭親人。

一旦有人背叛，行差踏錯一步，又是多人的白白葬送。

那都是段君彥自己的用人不利。

跟手底下的人，段君彥一向也是這樣傳達的。

所以段君彥手底下的人皆忠心耿耿。

段君彥輕易不信人，信了就是付。

而楚懨之，辜負了這一份付，他心里早已有了估量。

從一年前開始……

或許，就快解了。

正出神間，船艙門口傳來響。

楚懨之抬頭看去，正看到段君彥牽著裴夢桉的手走進來，趕忙起。

林序南隨其后站起，上前一步，恭敬道，“十爺。”

說著又看了一眼楚懨之。

正看到楚懨之的視線落在裴夢桉上。

不知怎的，林序南莫名覺，楚懨之好像在看到裴夢桉之后，突然就放松了不，剛才的張慢慢褪了下去，很明顯……

真是奇怪了……

林序南轉給段君彥搬了把椅子。

段君彥沒坐。

林序南看了一眼段君彥的臉，心靈福至，立馬又給裴夢桉搬了把椅子。

段君彥這才滿意的帶著人坐下。

這邊段君彥剛一落座，那邊楚懨之就直接跪下了。

膝蓋重重的砸到了船艙底的木板聲，很沉的‘咚’一聲，震得人心頭一跳。

林序南直接看傻了眼，心里想著‘兄弟要不要這麼拼啊，那你這樣了，我是不是也得一塊跪？！’

只不過林序南還沒反應過來，也還沒來得及作呢。

段君彥卻先了。

只見他突然起，直接抬腳，猛的踹在了楚懨之的肩頭，把人直接踹飛了出去。

“唔……”

段君彥是練過的，沒收著勁兒，力道極重，楚懨之往后直接撞到了船艙里的木柜上，后肩磕在尖銳的柜角，鉆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