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正聚會神地數著手中的銀元，當數到第三枚的時候，便利店那原本明亮而穩定的白熾燈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始頻閃起來。燈閃爍不定，使得整個便利店的氛圍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低頭看向手中的幣，只見幣表面袁世凱側像的眼窩里竟然緩緩滲出了暗紅的銹跡。那些銹跡仿佛有生命一般，沿著幣流淌而下，最終在收銀臺的不銹鋼臺面上洇出了三道宛如痕般的印記。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讓蘇晚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拿起一旁的紙巾，想要將這些奇怪的痕跡拭掉。然而，當的手指到臺面時，才發覺自己的指腹不知何時已經沾上了一些類似朱砂的末。這些末散發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檀香味，縈繞在的鼻尖，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歡迎臨”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原來是門口的自應門發出了報幕聲。接著，一個穿深灰西裝的男子踉踉蹌蹌地撞進了門里。這個男人面蒼白，腳步虛浮，一看就知道狀態不佳。他的后頸著一張已經發黃的退熱，似乎正在忍著病痛的折磨。男子沒有理會周圍異樣的目，而是徑直朝著冰柜沖去。只見他迅速手抓起了兩罐紅牛，作急切而慌。就在他抓取紅牛的瞬間，其袖口不經意間落下來，出了半截鎮煞符。仔細看去，那竟是靜安寺最新推出的“電子護符”！符咒的紋路在那塊小小的屏幕上不斷循環流，散發出微弱的芒，給人一種神莫測的覺。

蘇晚掃碼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他左手小指纏著帶的紗布，那傷口看著就像被啥嚙齒啃過似的。等掃描槍的紅掃過條形碼，打印機“噗噗噗”地吐出三張購小票，每張上面都印著一樣的怪誕圖案：九個同心圓套著扭來扭去的甲骨文。

“你們這系統是中毒了吧？”程序員的聲音有點沙啞，還帶著點神經質的抖，“這周都已經是第三次啦……”

就在玻璃門開開合合的一剎那，蘇晚瞥見他后冒出個半明的佝僂黑影，一個長得跟巨型老鼠差不多的廓，正死死咬住他纏著紗布的小指。可再一眨眼，就只剩下路燈把梧桐樹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啦。

電子鐘顯示03:15。

冰柜又開始滴水。

這次蘇晚提前打開了手機錄像功能。當用拖把撥開第三層貨架的酸盒時，鏡頭里出現細小的氣泡從冷藏柜接冒出。黑粘像有生命般沿著金屬壁爬行，漸漸聚合人臉的形狀——正是三分鐘前離開的程序員的面容。

"叮——"

風鈴突然瘋狂震，貨架上的商品包裝同時褪泛黃。原本擺放薯片的區域堆滿發霉的民國月份牌，關東煮湯鍋翻涌著青灰的泡沫，每顆魚丸都像睜著布滿的眼睛。

蘇晚后退時撞倒了促銷商品，罐裝咖啡滾落一地。在連續不斷的撞擊聲中，聽見收銀機自開啟的機械音。檀木算盤在柜臺下方自行，十三檔烏木算珠撞出清脆響聲，七黑六白的珠子排列卦象中的"山風蠱"。

打印機突然吐出半米長的紙帶。

泛黃的紙面上浮現出字：

**德契約第1943號**

**委托人：沈秋玥（癸未年六月十五亥時歿）**

**愿：尋回白玉蘭發簪**

**時限：鳴前**

**酬勞：辨眼**

紙帶末端印著褪的子掌紋，五道指紋突然滲出鮮，順著柜臺邊緣滴落在蘇晚的帆布鞋上。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不控制地向印泥，小指第一節浮現出與契約相同的朱砂印記。

冷藏柜發出玻璃炸裂的脆響。

黑粘凝聚實，化作穿白大褂的醫生模樣。那人臉上布滿合線，前工牌寫著"昭和16年 上海同仁醫院"。他手中手刀劃過空氣時，關東煮湯鍋里的魚丸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

"找到你了..."醫生的日語混著江浙口音，眼窩里鉆出蜈蚣狀的寄生蟲，"當年在解剖室逃跑的實驗..."

蘇晚抓起貨架上的食用鹽撒向黑影，這是教過的驅邪土方。當鹽粒接黑霧的剎那，出類似電火花的藍閃。趁機撲向收銀臺，發現檀木算盤的白珠又了三顆。

契約文書無風自，字變導航路線圖。代表便利店的紅點正在向1943年的靜安寺方向移，而目標標停在一棟石庫門建筑上方，標注著"極司菲爾路76號"。

冰柜徹底崩塌。

上百只泡發的蒼白手臂從制冷管中出，每只手掌都握著生銹的手械。蘇晚抓起柜臺下的應急手電，強掃過之，那些手臂如同曝曬的蛞蝓般迅速萎。在線明滅的間隙，瞥見后門玻璃外不再是垃圾巷，而是飄著細雨的舊上海街道。

黃包車的銅鈴聲混著日語口令傳來。

"別過去！"突然有人抓住手腕。

一個穿藏青中山裝的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店，他前掛著懷表造型的量子羅盤，表盤里跳著星宿圖案。年左手訣在貨架劃出金結界，右手將青銅五帝錢按在蘇晚掌心。

"跟著契約的導航走。"他語速飛快，"記住，子時三刻的月亮是贗品，看到雙重影就閉眼念《清凈經》..."

醫生的手刀刺穿結界，年袖中飛出七枚刻著集電路的桃木釘。在電磁蜂鳴聲中，蘇晚被推向后門。雨氣撲面而來的瞬間，聽見1943年的有軌電車叮當駛過，柏油路變了青石板街道。

懷表羅盤發出灼熱警告，契約文書上的字開始倒流。蘇晚回頭去，便利店正在雨幕中扭曲黑白默片般的虛影，而年背后升起巨大的式神廓——那是用代碼編織的雷電麒麟。

當第一聲鳴刺破晨霧時，蘇晚發現自己站在便利店倉庫里。晨過氣窗照在堆積的紙箱上，手機顯示06:30，鎖屏壁紙不知何時變了雨中石庫門的照片。

收銀臺屜里，三枚銀元已化作金。

店長接時留下的檀木算盤上，白珠比昨夜多出兩顆。當蘇晚算珠的剎那，視網上突然浮現出重疊的影像：穿團制服的外賣員后頸趴著人臉蜘蛛，掃地機人底座粘著帶的指甲蓋。

電梯間傳來早餐配送員的腳步聲。

打印機突然自啟，吐出的不是小票而是半張《申報》。民國三十二年六月十五日的新聞版面上，赫然登著"名媛沈秋玥投江自盡 白玉蘭發簪下落謎"的報道，配圖子容貌與契約掌紋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