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拖著調子，散漫地應一聲。

烏椿喊了人名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在“假裝”的范圍里松弛有度地同司向淮相。

放在所見過的關系里，陳樂一般喊了方所有大名，那就是要準備輸出批評了。

方所有會嬉皮笑臉地哄人，或者直接把人摟進懷里手腳。

可人家是如假包換的真。

這套模板顯然不適合拿來參考。

烏椿張了張口，最后低低地嘆出一口氣來，像泄了氣的皮球：“算了，你想搭就搭吧。”

司向淮哪能猜到這些七七八八的心思。

他只看見剛才還趾高氣揚的人忽然間蔫了下來，剛展出一點鋒芒就立刻偃旗息鼓。

像只落湯小貓。

他正開口逗人開心，卻發現兩個人早就不知不覺走到了圖書館旁邊的小樹林中。

大學生夜里出來散步喂貓，喂著喂著就變了互相抱著在樹影里接吻。

這一塊地還鄰圖書館，天一黑來往的人就了，于是小就更是熱烈奔放。

和宿舍樓底下的溫膩歪不同，空氣里覺全是火星子，稍有不慎就能燒起來。

烏椿踩上青石板鋪的碎石路，能清晰聽見某種類似于吃果凍時會發出的嘖嘖水聲。

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耳滾燙。

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里走，腳步下意識退后一步，后背卻上男生堅實溫熱的口。

“抖什麼？怕黑？”司向淮聲音低，似乎不想打擾到那些接吻的，他只輕輕了一下烏椿的指尖。

像是在印證自己的話。

烏椿微微握拳，小臂確實有輕微的抖。

但不是怕黑，而是張。

鬼使神差的，出手往邊探了探，手背過男生微微凸起的指骨，聽見自己沉悶又高頻的心跳聲。

也聽見司向淮極輕的一聲笑：“是你先我的。”

下一秒，整只手就被一只寬大干燥的手掌包裹住，然后是十指相扣。

烏椿為自己的沖行為后悔，忍不住解釋：“你沒說不能牽手……”

你只說自己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可是這個界限好像有點寬泛，拿不好分寸。

牽手好像不算什麼很越界的事吧？

烏椿有點自我懷疑了。

“可以牽手，忘記和你說，是我的疏忽。”司向淮悠悠開口。

他這是倒打一耙，還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剛剛明明都提到有關的話題，他只用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帶過去。

剩下的就全靠烏椿自己索。

惡劣極了。

牽上了手，司向淮這才不不慢地帶著人往樹林更深走。

沿途又經過一對坐在青石小路邊的長椅上的。

生坐在男生上，勾著男友的脖子，親得特別投。

烏椿原本空著的那只手還舉著手機，借著亮起的鎖屏來看路，這會兒不小心照到那對難舍難分的，立刻息了屏。

司向淮似是看出的張，所以開口問了一句：“這地方真的有貓？”

這算是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

烏椿聞言，有點心虛，畢竟也是第一次來，于是低聲回答：“蔣毅說有，他之前還遇到過。”

這話一說完，就覺司向淮的步子停了下來。

兩人牽著的手原本還悠悠地輕晃著，此刻也靜止下來。

線不好，看不太清司向淮臉上的表，只聽見他頗為無奈且戲謔的聲音：“他說什麼你信什麼？”

烏椿還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呢，茫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也經常從這兒過，就沒見過什麼流浪貓。”司向淮說。

他大概猜到了蔣毅的用意。

夜深人靜，孤男寡，圖書館偶遇完了就邀請人家一起來小樹林里喂貓。

貓是肯定找不到的，但是人是肯定要搞點曖昧占人家姑娘便宜的。

烏椿還沒反應過來呢，找出手機里之前和蔣毅的聊天記錄，點開圖片遞給司向淮：“就是這只，蔣毅說在圖書館這里遇見的。”

這只小橘貓長得很有特點且可，但又瘦瘦弱弱的，確實很能勾引小生的同心。

司向淮將照片放大了一些，仔細看了看，隨后拉著轉了個。

“我帶你去找。”他語氣篤定。

烏椿這才后知后覺，跟著人走出了小樹林。

站定在路燈下，借著，看清了司向淮的臉，他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沒有因為烏椿的錯誤信息有什麼意見。

反而是烏椿，有點過意不去。

猶豫著開口：“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清楚……”

司向淮垂著眼，看了兩秒，然后才慢慢笑出聲：“和你提個要求可以嗎？”

烏椿有些沮喪，總覺得是自己將事搞砸了，聽見他這句話更是低下頭來不敢和人對視。

像是隨堂測試寫錯了題目等著挨批評的小學生。

緩緩點了一下頭。

“你多和陳樂玩兒，學學人家是怎麼和男朋友耍脾氣的。”司向淮著兜，語氣懶散，神卻認真。

他臉上始終有笑，和煦又漂亮的那種，蠱十足。

烏椿聽完他的話，CPU差點燒沒了，大腦飛速運轉。

有些遲鈍地開口：“原來你喜歡有脾氣的生？”

這話功把司向淮逗笑，但不忍心真笑出來。

看著眼前生垂著頭蔫的樣子，頭頂那顆盤好的丸子好像也跟著喪眉耷眼起來，他沒忍住了一把。

然后才緩聲道：“不是喜歡有脾氣的生，是喜歡我的朋友有脾氣。”

所以再大膽一點吧，不要總是畏手畏腳，要鮮活，要肆意。

喜怒哀樂我都能兜底。

烏椿被他完發頂，腦袋暈漿糊，臉頰燒紅，正開口講話，卻被司向淮先猜準了心思。

“假裝也不能太客套吧，會餡兒的。”他說

烏椿認真地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意見了。

司向淮重新牽上了的手，帶著不不慢地橫穿過圖書館前的一大片空地，然后慢悠悠地下臺階。

夜里的圖書館廣場寧靜又空曠，約能聽見不遠林蔭道上的嬉鬧聲。

晚風吹過來也不再像暑假那般悶熱黏膩，著清爽，愜意自由。

他們好像也變了偌大校園里最平平無奇的一對普通。

相約在圖書館趕完作業，然后踏著夏末晚風邁下層層疊疊的石磚臺階，走在學校的梧桐道上，商量著要不要吃夜宵，一會兒可以順路去哪里喂喂貓。

好像是一場悠然安逸的夢。

幸福得有些不真實。

烏椿跟在男生側，步子邁得很穩，好像稍微踩輕了一些就會失重跌落云層，然后泡沫蒸發，夢驚醒。

以往無數個寂靜無的日子里，描摹過背影廓的人此刻就站在邊，牽著的手，和一起在曾經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園里閑適慵懶地散步吹風。

暗窺視時覺得看人一眼就是賺到，如今算是直接一夜暴富。

窮慣了的人面對飛來橫財不知道怎麼揮霍，烏椿覺得自己終于理解了電影劇本。

而人也是真的會在極度快樂幸福的時刻有想落淚的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