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洗手間裏并不算安靜, 能很清晰地聽到樓下躁的音樂聲，快節奏的鼓點，帶舒杳的心髒猛烈跳。

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向來輕聲細語, 此刻卻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說，他……喜歡我？”

“嗯？”姜亞雲更驚訝，“你不知道？”

舒杳逐漸冷靜下來, 笑了笑：“你可能誤會了吧, 那時候我們都沒什麽接。”

從一旁了張紙巾手, 正打算走, 卻又聽到姜亞雲遲疑道：“但是, 那時候他自己跟我承認的啊。”

舒杳手裏的紙巾被了一團，猛然轉：“他什麽時候跟你承認的？”

“高考結束後啊。”

姜亞雲對沉野，可以說是一見鐘，從高一學開始, 但是暗沉野的生很多, 是完全不起眼的那一個。

因為有自知之明, 所以從來不曾有過告白的想法, 直到高三臨近畢業，想到以後極有可能各奔東西、再也不見，決定勇敢一次, 給自己這三年的暗劃下一個句號。

考完最後一門, 教學樓裏歌聲、歡呼聲、聊天聲此起彼伏, 洋洋灑灑的試卷碎片從樓上飄了下來, 如雪花一般, 嚴肅的教導主任難得沒有怒吼，著腰無奈地放任大家發洩。

就是在這樣熱鬧的氛圍裏, 姜亞雲在教學樓後，看到了獨自一個人靠在樹上煙的沉野。

猶豫著走了過去，想提醒他教導主任就在不遠，雖然高考結束了，但看到學生公然在校園裏煙，大概還是要罵。

但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他裏的不是煙，而是棒棒糖。

姜亞雲一瞬間尬住，本來準備好的詞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眼前的夕被擋住，沉野起眼皮，冷冷淡淡看向：“有事？”

姜亞雲攥著手，張的手心裏全是汗，磕磕絆絆地問：“沉野，你……有朋友嗎？”

“沒有。”

姜亞雲剛松了一口氣，正想說那能不能考慮考慮的時候，卻又聽到沉野補了一句：“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姜亞雲愣了很久，因為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和沉野有集的生很，只見過沉野和五班的趙恬恬還有舒杳一起出去，但衆所周知，趙恬恬和徐昭禮是一對，所以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名字。

“是，舒杳嗎？”

沉野聽不出緒地“嗯”了一聲。

“但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我知道。”沉野聳聳肩，不甚在意地說，“這不排著隊呢麽。”

沉野的坦白和直接，反而讓姜亞雲覺得告白失敗不是一件什麽大不了的事了，笑著長抒一口氣：“行，反正說出來，我已經滿足了，總比無疾而終來的好。”

沉野把棒棒糖拿在手裏，低頭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低聲重複了一句：“總比無疾而終來的好。”

“嗯。”姜亞雲朝他擺擺手，“那我先走了，雖然我的暗沒有功，但我希，你能得償所願。”

那句話，換來了沉野罕見的笑意。

他說：“謝謝。”

那時候，姜亞雲是真的希他能得償所願的，雖然當時舒杳有衆所周知的男友，但不覺得周北川是個值得托付的對象，總相信倆人一定會有分手的一天。

所以後來，聽說舒杳和周北川分手了，周北川去了北，而舒杳留在了輔川，還慶幸腦終于清醒，沉野有機會了。

沒想到幾年後，依舊是人非。

洗手間裏偶爾有人進進出出，舒杳聽姜亞雲說完高考那天的事，手裏的紙團已經被汗水染得半，腦子裏得仿佛有一萬個人在發言，每個講的都是不同的主題。

姜亞雲尷尬笑笑：“我當時看他那樣子，覺得他應該是會去向你告白的，所以才跟你說，他居然沒說嗎？早知道我也不提了。”

“沒事。”舒杳笑著搖搖頭，“反正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但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也是，他現在結婚了，你也加油呀，可不能嫁個比他差的。”姜亞雲拍拍肩膀，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那我先出去了，他們催我了，估計還等著跟我拼酒呢。”

“嗯。”眼見著姜亞雲的影消失在門口，舒杳把手裏的紙團扔進垃圾桶，也轉出了洗手間。

沉野高中的時候喜歡？

可是，怎麽會呢？

他們見面的次數，明明兩只手都數得過來。

由于太過震撼，舒杳居然都忘了，問姜亞雲關于原材料的事。

慢吞吞走著，經過不遠一個空包廂，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記憶裏漫不經心的調調在耳邊響起。

“聊聊。”

*

從沉野剛才那句意味深長的“北大學”開始，舒杳就知道，他遲早會有翻舊賬的一天。

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樓梯間裏，燈昏暗。

舒杳靠在門板上，盯著地上的影子，本來沒什麽，但在聽姜亞雲說了那些事之後，卻莫名有點張了：“你、你要說什麽？”

“北大學——”沉野的雙手撐在膝蓋上，俯和平視，雙微微勾起。

“舒杳，你當初，是唯獨騙了我，還是唯獨沒騙我？”

四目相對，沉野的目是和的。

和當初如出一轍。

高考最後一天，也就是姜亞雲告白的那天晚上，趙恬恬拉了他們一起去吃燒烤。

舒杳和沉野習慣自然，很自覺地給趙恬恬和徐昭禮讓出了空間，甚至忘了，高考已經結束，即便他們在桌上公然接吻，也沒人會說什麽。

燒烤店裏人很多，談聲此起彼伏，舒杳和沉野隔著桌子，各自喝著手裏的飲料，桌上的燒烤，并沒有怎麽。

是因為本不太喜歡，至于他，就不知道為什麽了。

不過好在，有過幾次經驗後，倆人多可以聊起來。

中途，沉野問，準備報哪個大學。

舒杳和所有人都說的是北大學，所以當沉野問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這個回答，可是當對上沉野的目，卻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言又止，最終把目落在眼前的燒烤上，鬼使神差地告訴他，自己會報輔川大學。

久遠的記憶被漸漸離，樓梯間裏，舒杳看著眼前的沉野，嗓音溫和地回答：“沒騙你。”

因為知道了舒杳和周北川并沒有在一起過，所以沉野自然清楚，他們所謂的，舒杳由于和周北川分手才改志願的說法，本就是不立的。

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去什麽北大學。

但是，沉野并不知道，那時候，居然和其他所有人，都撒了謊。

“為什麽要騙他們？”

“因為我要讓周北川相信我會和他一起去，只有所有人都以為是真的，才不會有任何紕。”

如果是之前，沉野或許不明白，但現在，他多能理解。

周北川這人，估計用那份恩，挾持了不知道多次，如果一開始就說自己報了其他學校，周北川必然會想盡方法，兼施、道德綁架，要和他一起去。

所以，瞞著所有人，最後一刻改掉志願，是最好的選擇，等周北川發現的時候，早木已舟。

沉野擡起手，輕輕了的臉，什麽都沒說，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既然打算要騙過所有人，那——”沉野的拇指指腹，輕地蹭著剛才被他過的地方，“為什麽不把我也騙了？不怕我為那個潰了千裏之堤的蟻？”

舒杳也說不清為什麽，甚至，在告訴他真話後的幾分鐘，其實是後悔過的。

這種行為，完全超了的理智。

但後來又有點想明白了，或許是因為，他是舒杳遇到過的，最自由坦的人吧。

會在渾漉的時候，不帶任何有濾鏡地給遞一件服。

會在無措的時候，明正大地拿著衛生巾走進店裏，似乎是在告訴，這是極其正常的事，沒什麽值得尷尬的。

甚至，當他目坦地看著的時候，舒杳會覺得，欺騙他是一種極其可恥的行為。

就像那時，就像此刻。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舒杳坦然迎下了他的目，輕卻堅定地回答：“因為我當時覺得，你是會翺翔的鷹，而不是蝸居的螞蟻。”

沉野輕笑一聲，“怎麽，不說我是小狗了？”

舒杳口而出：“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是小……”

話說到一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零散的記憶，摟著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喊著：睡吧，我的小狗。

舒杳的呼吸滯了幾秒，神卻如一汪春水，無波無瀾：“你，又狗又鷹，你有英文名嗎？不然就going。”

諧音梗不好笑。

但看一本正經地瞎扯，真的很好笑。

沉野也一本正經地接：“嗯，那你ing。”

倆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對這倆英文名的嫌棄。

舒杳忍不住笑了出來，過了會兒，的食指摳了摳後的牆壁，低聲開口：“你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那我能不能也問你一個問題？”

沉野理所當然地說：“你問啊。”

舒杳張了張，想問姜亞雲說的事是不是真的，他那時候，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但是臨開口，卻又突然覺得，都過去這麽久了，再提起，有什麽意義呢？反而會給現在倆人正常的相增加負擔。

很清楚，自己是個極其不擅長維系親近關系的人，這幾年，還能留下趙恬恬一個好閨，純屬趙恬恬人心善大方不計較。

現在好不容易，和沉野之間的關系，維持得很穩定，害怕有一點變，就又把這種平衡打破，讓倆人在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麽難問出口？”沉野的目直白地落在臉上。

“是有一點。”舒杳頓了頓，小聲說，“今晚的消費，我和恬恬AA的部分能打折嗎？”

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