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舒杳當下并沒有意識到沉野緒的異常是自己引起的, 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在驟雨大廈的頂樓。

“江小姐，麻煩您在會議室稍等一會兒, 周總馬上就來。”

由于以江岸的份和驟雨科技合作, 周景淮的書不知道的本名，所以對于這個稱呼，舒杳并沒有糾正。

接過書遞來的咖啡, 微笑著應了聲“好。”

會議室的門是明的, 偶爾可見人步履匆匆經過, 但并沒有看到沉野的影, 也不知道他的辦公室, 是不是在頂樓。

舒杳點開和沉野的聊天界面，想說正好來他公司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但邀請的文字只發了一半，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周景淮走在最前面, 一黑西裝, 矜貴卻也讓他看著多了幾分疏離, 隨其後的，是幾位工作人員。

舒杳連文字都沒來得及刪，就立刻收起了手機。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 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其他工作人員抱著電腦和筆記本陸續離開。

舒杳也準備起, 卻見周景淮換到了對面的位置, 食指敲了敲桌面, 好奇地問：“你們這兩天, 是吵架了嗎？”

“啊？”舒杳又坐了回去，“沒有啊, 為什麽這麽說？”

“我瞎猜的。”周景淮笑笑道，“他這兩天，不太對勁。”

“比如？”

“比如，他今天沒來上班。”

舒杳想了想：“這……還好吧？我看他上班時間本來就不是很固定。”

周景淮：“他昨天沒有戴戒指。”

舒杳：“可能是忘了？我之前也忘過。”

周景淮：“我問他要不要吃棒棒糖，他說小孩玩意兒誰要吃。”

舒杳瞬間意識到了事的嚴重。

點頭贊同：“那確實不正常。”

腦海中，那天的場景一遍遍重複，他看起來不高興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像從一開始問搬家的事，他就看起來興致不高，後來接了周北川電話後，他沒待多久就走了。

所以，是因為搬家沒有和他說，還是因為周北川那個電話？

或者，兩者都有？

舒杳和周景淮道了謝，出了大樓後，本來想去找一趟沉野，但想了想，還是先去找了趙恬恬。

正是午飯時間，倆人約了趙恬恬公司樓下的一家餐廳。

舒杳把沉野來那天的事簡要概述了一遍。

頗有興致地聽完，趙恬恬叼著薯條，滿臉八卦地問：“所以，沉野就這麽走了？”

“嗯。”舒杳拿著吸管，心不在焉地攪著杯子裏的巧克力，“恬恬，是我錯了嗎？”

“這不是錯，只是每個人格不一樣，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嗎？有人想著自己，願意和自己分生活裏的事，是一件幸福的事。”

趙恬恬嘆了口氣，有些事，從來沒想過提起，但現在，好像不得不提了：“說實話，其實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我也因為你很多事不跟我說，有些不太開心來著。”

舒杳滿臉驚訝：“你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

“因為後來我自己想通了啊。”趙恬恬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格，有的人，買面被老板多放了一個蛋，都不得跟人炫耀一下自己運氣多好，比如我。有的人，就算被詐騙了一千萬，估計也只習慣自己默默承，比如你。”

“一千萬——”舒杳忍不住了一句，“那還是不能自己默默承的，起碼報個警。”

趙恬恬被的一本正經逗笑了：“反正就是這意思，能為朋友的前提，就是彼此舒適，如果總被對方強迫做不喜歡的事，那遲早要完。所以我慢慢也就習慣了，甚至如果你現在突然變得什麽事都跟我說，我可能反而還會覺得奇怪。”

舒杳咬著吸管，垂眸不語。

趙恬恬說的話，讓陷深思，在某些方面，好像真的有點遲鈍，就比如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經居然無意中，讓趙恬恬傷心過。

“恬恬，對不起。”

“神經啊。”趙恬恬拍了一下，“說什麽對不起，我那時候都沒覺得你需要跟我道歉，更別說現在了。”

舒杳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習慣了獨來獨往、顧好自己就好的日子，所以不太關注其他人的生活，或者緒。

直白點說，甚至有點不太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并不覺得這種格是錯的，但現在想來，或許是會在無意中傷到一些重視的人的心。

舒杳松開裏的吸管，猶豫著問：“所以現在沉野，是不是就是你大學時候那個狀態？”

“可能吧。”趙恬恬安，“沒事啦，他比我聰明那麽多，肯定也很快就能想通的。”

*

沉野想不通。

遇到前男友這種事，不跟他說也就算了。

搬家的事，趙恬恬知道、鄰居也知道，連聯系不多的趙昧兒都知道，怎麽就想不到跟他說一聲？

他就這麽不重要嗎？

沉野晃了晃手裏的酒杯。

腦子裏是舒杳那天坦然又無所謂的話——

“黎水到輔川有專線，很方便，所以我周末還是會去看小餅幹的，不影響。”

是啊。

對于而言，去他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小餅幹，回老宅的唯一目的，也是公事公辦，他要不是仗了狗和那份合約的面子，估計都難以得到一個眼神。

什麽都考慮到了。

唯獨沒有考慮的，是他的心。

就像那時候，幫他這位“學生”輔導了大半年，雖然稱不上關系多好，也只是網絡一線牽，但他也曾自作多地覺得，可以算是的朋友。

然而結果就是，說自己準備畢業，要找工作，沒有時間再幫他輔導，于是給他介紹了一個學弟。

即便他提出，可以減輔導的頻率，也不為所，就這麽把他扔了。

自那之後，聊天室的那個頭像再也沒有亮起過。

沉野突然覺得嚨口有點，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棒棒糖太酸了的後癥。

他拿起酒杯，一仰頭，杯子裏的明了三分之一。

徐昭禮看得心裏一驚。

對沉野來說，大白天喝白的已經很奇怪了，居然還喝這麽大。

他皺眉，收起手機：“你怎麽回事兒？”

沉野不答反問：“周北川回輔川了？”

“好像是，前兩天聽人提起過，說他現在是什麽一線小花的經紀人了，有點東西。”徐昭禮頓了頓，“你怎麽知道的？”

“他給舒杳打電話了。”

“他倆還有聯系？”

“我沒問。”

“你為啥不問？你現在才是老公好吧？”

沉野自嘲地扯了扯角：“塑料老公也算老公？”

“喲。”徐昭禮一下看出了不對勁，坐到他邊拍拍他肩膀，“怎麽？鬧別扭了？”

沉野沉默片刻，神有點頹：“你老婆，平時會跟你說自己的事嗎？”

“什麽自己的事？”

“比如，接了新工作、今天吃了什麽、路上遇到前男友。”

“會啊。”徐昭禮有一瞬間的智商上線，“你不會是因為舒杳不跟你說這些，所以在這兒喝悶酒吧？”

沉野沒有否認，垂眸看著杯子裏澄澈的。

“等等，因為搬家的事兒？”

沉野偏頭看去，更郁悶了：“連你都知道搬家？”

“我不知道啊，昧兒跟我說的，說你莫名其妙問舒杳搬家的事。”徐昭禮從桌上的煙盒裏了煙，邊點邊說，“哦對，還讓我跟你說，你那天掛電話太急了，都沒來得及解釋，搬家的事，不是舒杳主跟說的，是因為請舒杳吃飯，要約時間，舒杳才跟說的。”

沉野蹙眉：“什麽時候讓你跟我說的？”

徐昭禮吸了口煙，裊裊白霧後，他回憶了一會兒：“前天晚上吧，我這不太忙了嘛，就忘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吧？”

“……”

“你還真在意這事兒啊？你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啊。”徐昭禮有理有據地道，“舒杳這人什麽格你不清楚？就不是一個喜歡主分的人，但是只要不涉及私，你問，就會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格，這你不能強求呀，而且你問問自己，你主問了嗎？你沒主問，憑什麽要求主跟你說啊？”

沉野目灼然，盯著徐昭禮看了許久：“這話你背了多久？”

“十分鐘……”徐昭禮一愣，“呸”一聲，“老子自己想的好吧！”

沉野嗤笑：“得了吧，你自己要是說的出這種話，你管我爹。”

“行！”徐昭禮口而出後才意識到不對，擡踹他一腳，“靠！欠不欠啊你。”

沉野笑著避開。

心裏卻真的輕松不。

不得不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徐昭禮一語驚醒了夢中人。

沉野拿起手機，還沒想好怎麽破冰，屏幕頂部突然跳出一條來自母親的消息。

他立刻站了起來。

徐昭禮嚇一跳：“怎麽個事兒？”

“我媽說回國了，下飛機後直接去我家。”沉野俯拿了茶幾上的車鑰匙，快步往外走。

徐昭禮急得在後面喊：“我靠！你喝白的還開車！不要命啦！”

“礦泉水。”

話音落下的同時，門嘭一聲合上。

徐昭禮湊過，把鼻子近杯沿聞了聞。

還真沒有任何酒味。

“……”敢借酒消愁都是假的？！白瞎了他一片同心。

*

【回國了。】

收到沉野消息的時候，舒杳剛和趙恬恬吃完飯，準備去他家聊聊那天的事。

雖然在知別人緒這方面，舒杳顯得木訥。

但在理解力這一塊，還是有點東西的。

所以這句話在腦子裏過濾之後，很快擴充為了——

回國了，要去家裏，速來，需要演一場戲。

舒杳和沉野說了自己的地點，發現和再遇還近，沉野就直接到餐廳門口接了。

急事件當前，舒杳完全把生不生氣的事拋之腦後。

沉野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左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把這個畫面截出來說是豪車廣告也不為過。

但舒杳只注意到，他的左手確實空空如也。

如果說昨天是忘了，那連著兩天不戴戒指，就很難用巧合來形容了。

嗅到他上罕見的有淡淡煙味，抿了抿，移開眼神，系上安全帶：“怎麽突然回國了？”

沉野將車駛主幹道：“回來參加老朋友的七十大壽。”

“那是要住在你家嗎？”

“嗯。”沉野無奈，“說是難得回來，想和你多相相。”

舒杳很喜歡沉，自然也不排斥和住一起，唯一擔心的是，謊言這種東西，靠得越近，越是有穿幫的可能。

“那住多久？”

“不確定。”沉野說，“你工作忙嗎？這段時間可能需要麻煩你暫時搬過來。”

“好，沒事兒。”

有之前小島上的經驗，舒杳并沒有太過張，如果還是一樣的作息，十點之後再離開他房間就好了，而且最近一直在忙和驟雨的合作，住他那裏，也算方便。

一路沒什麽話。

舒杳本以為他會帶去機場一起接，卻沒想到沉野先送回了家。

準確來講，是把車停在了小區不遠一家大型超市門口。

舒杳疑地問：“要買東西嗎？”

沉野解開安全帶，冷靜地道：“不能讓看出，家裏就我一個人住。”

舒杳瞬間明白過來。

倆人急匆匆進了超市。

拖鞋是有的，碗筷什麽也不用買，舒杳在心裏默默盤算著。

最後直沖家居區域，刷牙杯、牙刷、巾……

手推車裏漸漸就堆滿了。

不過二十分鐘，沉野推著手推車去櫃臺結賬。

舒杳跟在他後，盤算著有沒有什麽的，視線掃過一旁的架子，突然頓住。

的右手握著手推車的車把，攥了攥，心裏難免波，但面上卻并無波瀾。

猶豫片刻後，隨便拿了一盒，扔進了手推車裏。

聽到靜，沉野回頭，目垂下，落在那個四四方方的藍盒子上。

雖然第一次買這種東西，但開口時，舒杳還是平靜的，平靜到就好像買的是盒口香糖：“上次老宅那些沒拿，我就是想著，做戲要做全套。”

沉野沒什麽表變化，卻俯把那盒套拿出來放回了原。

“……”舒杳想，他不會以為在暗示什麽吧？

下一秒，沉野淡定自若地換了個型號，隨手丟在一包薯片上。

“拿個最小號，看不起誰呢。”

舒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