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謝奕舟去錦城提親時,沒和祝妙清見過幾麵。
但他在錦城待了足足快一個月才回去。
這段時日隔三差五就會到祝府與祝修遠下棋論道。
祝修遠也沒有一開始就同意這門親事。
仔細觀察了他一段時日才鬆了口。
他起先還以為謝奕舟是妾室所生,會有些小家子氣。
結果他非但沒有,談吐還十分大方。
在娶妻生子上,更比一些正妻生的嫡子要通些。
他說知道妾生子的不易,也知道正妻的難。
他又是代替謝寒照履行婚約,對於祝妙清來說本就是“下嫁”,他知道自己對不住。
日後娶了,這輩子不會納妾,也不會讓在侯府委屈。
正是這番話,打了祝修遠。
如今想想,當初在他麵前謙遜有禮的謝奕舟,比麵前隻會咄咄人的謝寒照要順眼的多。
謝寒照那張本就晦暗無的臉,此刻仿佛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寒霜,黑眸深湧著薄怒。
但這畢竟是他未來的嶽丈。
他有火氣也不能泄出。
垂在側的雙手卻握了拳,指骨骨節發白。
耳邊卻一遍遍的回響著剛剛祝修遠的那句話。
祝妙清也沒想到爹上來便激怒謝寒照。
怕謝寒照會傷害到爹,趕扯著他的袖子拉遠了一些。
對謝寒照說:“你先走吧,我們的事以後再議。”
廳中坐著的祝敘和江知年聽見聲音也出來了。
祝敘眉心蹙:“你又來做什麽?”
謝寒照克製著鋒利的怒意,這才回答祝修遠:“我在伯父眼中,比得上他也好,比不上也罷,反正他已經不在人世。”
“我也犯不上和一個死人比高低。”
“你!”祝修遠氣的不行,一時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謝寒照的目又到了江知年的上,腔裏漫出一聲冷笑:“我走可以,他也不能留在這。”
他瞧見江知年便來氣,也不知道這人怎麽魂不散。
他才帶著祝妙清從柏年縣離開幾天,江知年竟然也來了上京城。
他竟不知道,原來江知年早早的就被調到了翰林院。
江知年對著謝寒照拱手:“謝大人,您不用趕我,我一會兒也會離開的。”
謝寒照微微挑眉,眼眸裏升騰起威脅:“你心中有數就好。”
祝妙清推了下他:“你快走吧。”
謝寒照又對著祝修遠拱手。
可祝修遠卻將頭轉開了,沒有理他。
他鉗住江知年的領,將他猛地一扯。
江知年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還沒站穩就被他扯出了院子。
等謝寒照一走,祝妙清的心才穩穩落下。
真怕他再待下去,會有一方先手了。
祝修遠安:“妙清,不必怕,明日我親自去見他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他!”
祝敘也說:“妙清,你放心,哥哥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保住你。”
“爹,安定侯和夫人一直不同意我進府,你去見了他們也沒用。”
如今,侯府也拿謝寒照沒辦法。
看的出來,若是不徹底離開謝寒照,侯府便打算就這麽耗下去。
院子裏到都是謝寒照的人,祝妙清衝父兄使了個眼。
先不要再議論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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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遠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梅香帶著他們先住進了宅院中的廂房中。
-
祝妙清躺在床上卻睡不著覺。
心裏更是混的不行。
一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長夜漫長,萬籟俱寂。
一道人影輕鬆翻過了院子的高牆。
若影聽到聲音後,還以為是有刺客,他悄悄湊過去時,劍還沒有出鞘,便被他手裏的石子打在了手上。
他手裏的劍也差一點掉到地上。
再去抬眼看去時,才發現翻牆進來的是謝寒照。
他眨了兩下眼睛,沉默不語的抱了下拳,轉離開了。
怎麽大半夜的翻牆進來了?
謝寒照輕車路的找到了祝妙清的房間。
用隨攜帶的匕首撥開了門栓,悄悄推門走了進去。
祝妙清睡了,沒有聽見有人撬門進來了。
他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鎖著的睡。
似乎看見後心中的鬱結才消散了一些。
他承認,剛剛爹的那一句“你又有哪一點能比得上你庶兄”像一刺一樣,紮進了他心裏。
他那庶兄,似乎一直在侯府都沒什麽存在。
他三歲開蒙,四歲讀四書五經時,他還跟在母親的後追著要糖吃。
後來,他不顧大夫人的阻撓,毅然跟著外祖上戰場曆練之時,他似乎才剛剛將武練得有了些樣子。
再到後來,他扔下刀劍,捧起書本,又一舉高中狀元時,他才剛軍營了個普普通通的士卒。
他也從未將謝奕舟放在過眼裏。
因為本不屑於和他比。
今晚祝修遠的這番話,讓他即使不願意承認,卻也必須要承認。
他嫉妒了。
這嫉妒讓他自心底裏萌生出了一強烈的無力。
再轉頭看著床上睡的祝妙清,他心裏的那口氣又消不下去。
他不顧睡的正香,將從錦被中撈了起來。
祝妙清睡夢中,隻覺得暖和的錦被忽然被人掀開,接著便被冷氣侵襲。
再之後,有人將抱起來放在了上,鎖在了懷裏。
猛地驚醒,就瞧見謝寒照的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差點驚出聲。
一顆心被嚇得狂跳不止。
睡意全無,了眼睛,一臉懵的問他:“你怎麽來了?”
“我和謝奕舟,你選誰?”
月過窗柩照進房中微弱的,謝寒照一張廓冷的臉上看不出其他緒,隻有那雙眸子,在暗夜裏似乎散發著幽幽的冷芒。
祝妙清對上這雙眼睛,隻覺得膽寒。
將眼神瞥開才說:“你不是說你不屑於和一個死去的人比?”
其實心裏明明很介意。
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問這種問題。
他半點與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現在又屑於了,回答我。”
非得要從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還能怎麽選?
與謝奕舟一共也沒見過幾次,對於他的了解更多都是來自於大夫人和林氏。
又被謝寒照如此嚴肅的“問”著,口中隻能有一個答案:“你。”
“我什麽?”
抿抿:“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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