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時予口中答應著“好”,可事實上,一直到天慢慢亮起來,他都沒有再睡。
雖然如此,這卻已經是這幾個月來,難得的一個好覺了。
時隔半年,終于又一次進這個房間,躺在這張床上,恍若隔世。
雖然這房間已經跟從前不大一樣了——
調整了床的方位,床尾新添了斗柜,他曾經親手設置好的音響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可終究,是的房間,是充滿氣息的房間。
足夠讓人心安,也讓人滿足。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忽然問了一句:“你睡著了嗎?”
安靜片刻,燕時予手上了的后腦,無聲回答。
棠許也沒有再問什麼。
驚醒之后,同樣沒有再睡著。
即便昨夜先于理智,對他的心疼完全占了上風,可是一夜過后,還是忍不住想了許多。
固執地想要了解他的全部,可是經過昨夜,清楚地知道,那些想要挖掘的過往,對他而言,可是全部是難以言喻的疼痛。
很多事,或許只能知道一個大概的廓,沒辦法再去深探究了。
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讓一次次翻出他的痛苦,他一次次回憶和面對。
可是一個只有模糊廓的人,能夠在生命中占據多?
這段又能存續多久?
在棠許心里,終究是沒法尋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近乎失神地想著,直到燕時予那邊再度傳來靜。
棠許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他正掀開被子起。
“你這就要起床了嗎?”棠許不由得問。
燕時予并未回頭,只是道:“我去衛生間。”
“哦。”棠許輕輕應了一聲,重新倒回了床上。
然而這一倒,直到外面天一點點明亮起來,都沒有再看見燕時予回房。
棠許等待許久,終于按捺不住,也起走出了房間,
房門外安安靜靜,棠許徑直走到衛生間閉的房門口,里面也是沒有任何靜。
棠許在衛生間門口站了很久。
如果不是燕時予的鞋依舊放在房間里,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先行離開了。
可是現在,他并沒有離開,可是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他都沒有任何靜。
棠許本該敲敲門,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可是的手舉起的瞬間,便又生生頓在半空中。
在那一瞬間,竟然膽怯了,遲疑了。
害怕敲開門,會有一些預料之外的狀況。
讓他難堪的狀況。
也讓害怕的狀況。
棠許門口僵立許久,那只手始終沒能敲下去。
滿心糾結與猶疑還沒來得及整理出一個頭緒,衛生間里終于傳來了靜——
似乎是花灑的聲音。
可是……
棠許轉頭看向了廚房的方向。
熱水并沒有啟。
而花灑的水聲還在持續。
棠許又站了許久,終于轉回到了房間。
又過了將近半小時,臥室的門才又一次被推開。
;棠許坐在床邊,抬頭看見了上只裹著一條浴巾走進來的燕時予。
他頭發還是漉漉的,上也還有約的水珠,整個人卻沒有出剛洗完澡的溫暖與松弛,相反,他整個人的狀態都是繃的。
棠許知道,那是因為他洗的是冷水澡。
這樣天寒地凍的日子,雖然屋子里有暖氣,但是棠許依然沒辦法想象長達半小時的冷水澡沖下來,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可是很想知道。
棠許驀地站起來,走近了燕時予。
然而在走近的那一瞬,燕時予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后退了半步。
棠許清晰地將他這個作看在眼中,再度抬眸,毫不猶豫地更朝他走近了一些。
兩個人將近相,棠許出手來,輕輕上了他的。
果不其然,他的很涼。
那涼,幾乎是從到外的,甚至知不到他皮底下一一毫的溫暖。
這樣的知讓棠許忍不住心慌。
怎麼可能有活生生的人是這樣的溫?
這不正常,實在是太不正常。
仿佛他不是真實存在的,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從眼前消失……
棠許忽然出手來,抱住了他冰涼的軀。
相接的那一刻,仿佛冰與火的融。
可是棠許知道自己不是火。
不備火的的熱量,也不備火的能量。
可是卻依舊想要他溫暖起來。
哪怕明知自己的溫只是杯水車薪,還是甘愿敞開自己,接納他的一切。
那樣冰涼的溫下,燕時予的一切知仿佛都是凝滯的狀態,很久之后,他才手輕輕上了的背。
“不怕嗎?”
再開口時,卻依舊是這三個字。
他近乎固執地、重復問著這個問題。
棠許知道他有所在意。
當然怕。
有很多很多的怕——
怕他未知的過去,怕他“不正常”的人生,怕他沒有緣由的深,也怕他被辜負時的失控……
可是最怕的,卻是剛才那一刻。
無法知他真實存在的那一刻。
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那從前如何,發生過什麼,經歷過什麼,又有什麼重要?
唯有這樣抱住他,讓他的一點點暖起來,最終真切知到他的存在,的心才終于一點點安定下來。
“不怕。”依舊重復先前的回答,“你不怕,我就不怕。”
……
半個小時后,高巖派人送了早餐上來,同時送上來的還有燕時予需要服用的藥。
棠許將還熱乎的早餐一一擺上餐桌,目落在那一袋藥片上,不由得有些失神。
直到燕時予穿戴完畢從房間里走出來,棠許才抬眸看向他。
瞥見餐桌上的形,燕時予很快走上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棠許剛將一杯熱牛放到他面前,卻見他的手已經向了旁邊的藥袋。
“你干嘛?”棠許驀地一手,按住了藥袋。
燕時予抬眸看,眸之中似有不解。
“誰教你不吃飯直接吃藥的?”
燕時予似乎遲疑了片刻,才道:“這樣吸收會更好一些。”
“那你的胃是不想要了?”棠許盯著他,“你要是不想要了,提前說一聲,省得我費神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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