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迷之間，房間的門鈴再度響了起來。

棠許驟然從近乎迷離的意識之中離，轉頭避開了燕時予的。

卻依舊被他攬在懷中，不得離。

燕時予手按在的后腦上，同樣沒有。

似乎他也需要時間，才能沉淀心緒，從剛才那個吻中走出來。

最終，在門鈴又一次響起時，燕時予的懷抱終于松了松。

棠許立刻轉走出了衛生間，在與他一門相隔時，終于想起來抹了抹自己的，這才走上前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的人是高巖。

他早前已經在隔壁看見了前來的宋氏姐弟，知道棠許已經醒了過來，這會兒仍是由衷地高興，“棠小姐，你覺得好些了嗎？”

面對著他，棠許其實是可以松一口氣的。

可是一想到他背后的人，棠許腦瓜子仍是嗡嗡的。

“謝謝關心。”棠許低低應了聲，便撒開了門，轉回到了房間里。

衛生間里，燕時予聽到高巖的聲音，也已經打開門走了出來。

高巖連忙道：“燕先生，下午兩點在紐約還有個會議，我們必須啟程了。”

燕時予目先是投向棠許，隨后才應了一聲。

高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邊退開，一邊順勢帶上了房門。

棠許站在床邊，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聽著高巖關門的靜，同樣也聽著后燕時予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就在燕時予走到后時，驀地一閃，繞過燕時予重新走進了衛生間，同時飛快地鎖上門，打開了盥洗臺的水龍頭。

這掩耳盜鈴的舉荒誕又可笑，可是眼下棠許沒有別的辦法。

只有這樣，強行隔離開和他之間的距離，才能徹底冷靜下來。

棠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目落在自己臉頰兩抹緋上，心頭萬千思緒，擰一的注意力，卻都在外間那個男人上。

棠許不愿意這樣，可是卻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當衛生間的門被敲響時，哪怕面前水聲潺潺，棠許卻還是一下子就聽到了。

“我先去紐約開會，晚上再回來。”

燕時予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棠許并未給予回應。

又過了大概兩分鐘，才聽到外面房門開合的聲音。

房間終于徹底恢復了安靜。

棠許緩緩閉上眼睛，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很久之后，才收拾好自己，從衛生間走出來，匆匆換了服，下樓去跟宋語喬和宋白匯合。

這一頓異國他鄉的三人午餐，跟預料中一樣安靜，大概是因為剛才房間里發生過的事，安靜之中，還著一詭異的尷尬。

宋白從頭到尾都沒有進門，便索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埋頭吃東西。

宋語喬忍了又忍，到主菜端上來的時候，終于是忍不住了，張口就問：“是孟天佑嗎？”

棠許其實料到了會問，只是沒有想到，居然能忍這麼久才問。

“不是。”棠許回答，“我和孟天佑不會、也不可能有任何關系。你不要瞎想了。”

“那……是那個人嗎？”宋語喬又問。

棠許一時怔忡，“哪個人？”

“之前讓你傷心的那個。”宋語喬看著，問，“是他嗎？”

聽到這句話，宋白到底也沒忍住，飛快地抬頭看了棠許一眼。

棠許安靜地切著自己盤子里的鴨，一時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在宋語喬看來，便已經是有了答案。

并不了解其他任何訊息，所以無從評判。

可是有眼睛。

看得見棠許起伏的緒，看得見波的眼神，看見似乎終于一點點重新活了過來。

這大概，便是最好的答案了吧。

吃過午飯后，宋語喬準備帶宋白去逛逛所在的學校，棠許沒有跟他們同行，而是步行去了附近的幾條古老建筑街道。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逛，剛走過舊南方會議廳，再往前步行至轉角，便看見了對面的舊街角書屋。

棠許驀地頓住了腳步。

因為不僅看見了舊街角書屋，還看見了書屋前方停著的一輛黑轎車。

此時此刻，正有一道犀利寒涼的目，從敞開的車窗中出，側向投到上。

江暮沉。

棠許只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畢竟江暮沉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還那麼巧出現在面前？

然而下一刻，棠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坐在車里的江暮沉轉過臉來，直直地看向了。

;看清他的臉的一瞬間，棠許心頭下意識地一。

卻不是因為害怕他。

而是，心中有別的擔憂。

江暮沉來到這里，會是巧合嗎？

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可如果不是，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總不可能只是來看看在這里做什麼吧？

隔街對，四目相視間，江暮沉眸中的寒意愈發明顯。

那是一種近乎憤怒的寒涼。

雖然江暮沉面對著的時候似乎總是憤怒的，可是此時此刻，棠許心頭憂更濃。

尚未來得及整理出什麼頭緒，忽然之間，又一輛黑的車子駛了過來，直接停在了面前。

下一刻，棠許心跳直接停頓。

因為看見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高巖，以及高巖明顯擔憂和不安的目。

也就是說，這是燕時予的車！

尚未來得及回神，車子的后座車門打開，燕時予已經下了車。

那一瞬間，棠許只恨自己沒有超能力，可以瞬間將眼前這輛車和這個人送離此地。

偏偏，去而復返的燕時予，下車后便徑直走向，站到了面前。

棠許連呼吸都快要停滯了，張口就想要他離開時，卻見燕時予微微回頭，看向了街對角的那輛車。

棠許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他知道！

他知道江暮沉在那里！

然而燕時予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朝那邊瞥了一眼，甚至都沒有看清那輛車子里坐著的人，便收回了視線。

接著，他取下自己的圍巾，圍到了棠許的脖子上，再一點點手系好。

棠許簡直無法控制自己此刻的呼吸和心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完手上的作，才終于微微抖著問出一句——

“你瘋了嗎？”

燕時予一低頭，于人來人往的街道邊，明正大地吻上了。

這樣的形在都市之中常見，路上的行人并無多在意，往來行進間，所有人都化作背景。

唯有那對擁吻在一起的男，于人群之中粲然獨立。

街對角，黑的轎車車窗緩緩上升，而后疾馳而去。

燕時予卻依舊捧著棠許的臉，于季風之中，吻了許久。

直到心滿意足那刻，兩個人才終于緩緩開分。

燕時予雙手卻依舊捧在棠許臉上，輕輕過的角。

“我早就瘋了。”

他說。

……

一直到坐車回到酒店，棠許整個人都還是發懵的。

剛上到房間，燕時予的手機就來了電話。

他看了一眼來電，又看了棠許一眼，轉便走向了隔壁的那個房間。

高巖原本是要跟他進去的，卻被棠許一把抓住，拉進了自己的房間。

“到底是怎麼回事？”棠許問他，“你們不是要去紐約開會的嗎？為什麼會去而復返？”

事已至此，雖然高巖也是滿心忐忑，卻也沒什麼好瞞的。

“剛剛離開不久，燕先生就收到消息，說江暮沉來了波士頓，所以他才會折返。”

棠許說：“他怎麼能確定江暮沉是沖著我來的？”

高巖頓了頓，道：“之前燕先生傷，我們已經查出來，是燕祁設局。他想要燕先生死——”

棠許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因為再說什麼，都顯得多余了。

當時看見燕時予傷，腦子里跳出的第一嫌疑人就是江暮沉。

可是沒想到，居然會是燕祁。

燕祁他竟然想要燕時予死。

同樣的，江暮沉也恨燕時予到骨子里。

而燕祁是知道和燕時予的關系的。

在這樣的況下，他沒有任何義務，更沒有任何必要為他們作瞞。

而更糟糕的狀況，是——

“他竟然和江暮沉聯手了嗎？”棠許問。

高巖緩緩點了點頭，說：“恐怕是這樣。”

從見到江暮沉的那刻起，棠許整個人都于有些失控的狀態，在見到燕時予后更甚。

然而到了此刻，的心忽然奇跡般地沉淀了下來。

又或許，那不是沉淀，而是認命。

反正事都已經這樣了，再多的彷徨不安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靜下心來，想想往后的路該怎麼走。

棠許沒有再多問，轉走到窗邊的沙發椅里坐了下來。

高巖見狀，只以為心頭憂慮，原本有心想要寬幾句，奈何自己心頭也是一團麻，想了想，還是轉離開了這個房間。

又過了將近半小時，燕時予才結束通話，走進了棠許所在的房間。

而棠許依舊還坐在沙發椅里，一不。

直到燕時予在前方的椅凳上坐下，棠許的視線才緩緩移到他臉上。

他的眸一如從前，從容、沉著，不形。

仿佛他早已見慣世間所有風浪，又或者，他早已做好所有最壞的打算。

所以，無所畏懼。

而，一無所有，又有什麼好怕？

棠許終于了。

不待燕時予開口說一個字，忽然起投向了他的懷抱，主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