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安靜了那麼久的耳朵突然間闖一道清晰的聲音,棠許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
甚至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高巖的聲音。
他們在一輛車里前后排坐著,高巖平穩地開著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可是大概誰都不會想到,棠許的聽覺竟然會突然恢復一些。
不知道高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話的,也不知道他前面說了些什麼。
可是剛才聽到的那幾句,著實讓怔忡了一下。
還沒回過神,車子就重新陷了安靜的氛圍之中,以至于有些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恢復了一瞬間,就又失聰了。
然而下一刻,高巖的聲音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你不知道他有多需要你,他明明很希你在他邊,可是他不愿意傷害你,所以他寧可自己承痛苦……”
“他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這種痛,看起來好像沒什麼……”
“可是哪有人,可以無止境地承痛苦呢?我本不知道他從前是怎麼熬下來的,我也不知道將來的日子,他要怎麼去熬……”
高巖聲音很平緩,甚至很像是喃喃自語。
而棠許自始至終保持了安靜,看著窗外,神沒有一波。
很快到了醫院,高巖終于不再說話,停好車后,下車為棠許打開了車門。
棠許下車的瞬間,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高巖只覺得棠許那一眼似乎蘊含了什麼,然而還未來得及看清,棠許就已經越過他,徑直走向了門診樓。
一早就預約好的耳科專家早已經坐在診療室等著棠許,高巖為棠許打開門,自己則等待在門口。
過去大概三十分鐘后,診療室的門打開來。
高巖聽到專家正在囑咐棠許:“剛剛恢復一點聽力,最近這兩天還是要多注意,不要使用耳機,不要待在嘈雜環境里,盡量繼續休養,好好保護耳朵。”
“知道了,謝謝您。”棠許回應道。
高巖驀地一怔,“棠小姐,你聽力恢復了?”
棠許緩緩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眼眸一如之前,平淡又清冷。
“多虧了高醫生,剛剛恢復了一部分。”棠許回答。
聽到“剛剛”兩個字,高巖視線微微一凝,似乎一時間沒想好該用什麼緒來面對。
最終,他還是由衷為棠許高興,笑著松了口氣,說:“那真是太好了。”
“麻煩你送我過來,我自己回去就行。”棠許說,“知道你忙,不要再耽誤你的時間了。”
高巖聽了,連忙道:“那怎麼行呢?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安全送到家才安心。”
他既然堅持,棠許也沒有繼續推辭。
兩個人一路沉默地坐上車,車子開出去許久,也依舊是沉默。
最終還是高巖開口打破了沉默,“這次要不是為了季時青,你也不會傷。燕先生心里其實很過意不去——”
“沒有什麼需要過意不去的。”棠許說,“你知道我欠了他宋氏那筆錢債和人債,這點小事,本不值一提。”
聽到棠許仍舊執意于“還債”兩個字,高巖心頭控制不住地嘆息了一聲,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燕先生不需要你還。”
“那也沒辦法。”棠許說,“債主大方是一回事,欠債的自己心里得有數。”
“棠小姐——”
“我想安靜一會兒。”棠許打斷了他的話,“你能暫時不要跟我說話嗎?”
高巖輕輕抿了抿,終究還是閉上了,一路沉默地將棠許送回到了景灣。
棠許又在家中休養了足足一個星期,耳朵才算是徹底康復。
這一個星期,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而時間也早已進年底,各式各樣的年終宴會不斷。
去年這個時候,到底參加了多年終宴會,棠許自己都數不清。
今年倒也參加了一些,只是參加的都是屬于自己這個階層的,跟正的公司規模適配的一些中小型宴會。
;至于那些名流出沒、奢華無度的上流人士晚宴,一場都沒有去。
一來,沒有了宋氏,沒有再強行拓展人脈的需求;
二來,在那些宴會上勢必會見到一些人,一些不應該再見的人。
索便連一些中型宴會也推掉了,只安心待在自己的舒適圈。
只是舒適圈偶爾也有不那麼舒適的時候。
流和流相關行業終究還是男人做主導,宴會上雖然有部分人會帶伴,然而也有人單純是為了“快活”而赴宴。
如此一來,棠許不免引起注意。
一來,這個江家“準前兒媳”的份實在是引人矚目,二來,先前那支出圈的舞蹈有不人看過,兩重環加,想低調都難。
尋常宴會上發生的一些事,棠許見得多了,輕易就能化解。
然而這一天,卻有一個男人跟著進了電梯,滿的酒味,依舊不斷地靠近,想要跟繼續“深流”。
眼看著電梯門就要合上,封閉的轎廂里充斥著難聞的酒味,棠許正要按下開門鍵,卻忽然有人從外面按開了電梯。
有兩名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不聲地就隔開了那個酒鬼和棠許。
盡管酒鬼一直嚷嚷著讓他們讓開,兩個男人一邊謙遜道歉,一邊卻依舊巋然不。
一直到電梯抵達一樓,酒鬼也沒有得到毫近棠許的機會。
棠許只當自己是遇到了好心人,臨出電梯前還微微向兩人點頭示意了一下。
那酒鬼原本也想跟出電梯,然而卻又一次被兩個人擋住,最終電梯門又一次合上,去往了地下。
棠許的車停在宴廳門外,剛一走出去,側忽然就有一陣不同尋常的靜傳來——
棠許轉頭,發現似乎是兩個男人撞在了一起。
一個瘦削、寸頭的男人正朝所在的方向走著,另一個男人則迎面撞了上去。
寸頭男人登時大怒,“你長沒長眼睛?”
“抱歉,喝多了,一時頭暈。”對方很禮貌地道了歉,卻依舊攔在寸頭男人前,沒有讓出路來。
寸頭男人似乎也懶得多理會他,頭一偏,就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棠許,“棠許,好久不見呀。”
聽到那人出自己的名字,棠許微微怔忡,仔細辨別了好一會兒,卻依舊沒有想起來,“你是?”
“喲,不認識我啦?”對方了自己的寸頭,“我輝哥啊!”
聽到這個稱呼,棠許終于在記憶深找到了這個男人。
寧輝,早年間認識的高年級學長,同時也是當年姜晚寧案件的從犯之一。
正是因為他和另一從犯的存在,才讓江暮沉認定了姜晚寧出事跟有關,從此憎惡到極點。
“原來是你。”棠許淡聲道。
眼見著棠許認出了這個自己,寧輝一把推開了擋在自己前的男人,走上前來。
而那個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計較,而是轉走向了門口的階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車。
“可不是嘛,有些年沒見了。”寧輝站在棠許面前,笑著看,“我雖然人在里面,但這兩年可沒關注你的新聞。這不是剛出來,就來找你了嗎?”
棠許倒并沒有多意外,只是問了一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寧輝笑了一聲,“怎麼說,當初我也算間接幫你搞定了你的敵,現在我出來,日子難過,所以想要你幫幫忙,看在我們過去認識的份上,給我找份工作,怎麼樣?”
棠許聽了,安靜片刻后,忽然也笑了笑。
寧輝立刻喜道:“你看,我就知道,找你準沒錯。咱們可都是義氣兒——”
棠許卻輕輕搖了搖頭,“抱歉啊,工作上的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給你多推薦一些外科醫生。”
寧輝當即拉下臉來,“你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今天剛出來吧?”棠許問。
“是又怎麼樣?”
“那你就應該做好準備。”棠許說,“你招惹的可是江暮沉的人。難道你以為你坐完牢出來就萬事大吉了嗎?你覺得江暮沉會放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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