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躺了一整個白天，這會兒終于走出房間。

宋白原本是坐在沙發里玩手機的，一眼看見棠許從臥室里走出來，立刻就躺了下去，順便拿被子蓋住了頭。

棠許并沒有多看他一眼，走進衛生間，花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刷了個牙，隨后才又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尋找吃的。

宋語喬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里，盯著站在冰箱前一不的姿態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喊了一聲：“棠許，你想出門嗎？我請你吃晚飯。”

棠許好一會兒才轉頭看，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為什麼請我吃晚飯？”

“下午中介給我發了消息，我拿到offer了。”宋語喬說。

棠許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神一般，點了點頭，道：“那是好事，是應該吃頓飯慶祝。走吧，我請你們倆出去吃一頓。”

宋白顯然是不想去的，但還是被宋語喬強行拉起來，一起出了門。

棠許讓宋語喬挑了自己喜歡的餐廳。

棠許要了一支酒。

即將年的宋語喬分到了一小杯酒，剩下的大半，都歸屬棠許。

這頓飯說是慶祝，但氛圍其實很尷尬。

宋白一言不發，只埋頭苦吃。

而棠許一口菜都沒有，只是喝酒。

宋語喬大約也是沒什麼吃飯心思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面前的菜，時不時抬眼看向棠許。

終于，好幾次的目匯之后，宋語喬終于開口：“你做的噩夢很嚇人嗎？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棠許安靜了片刻，微微笑了笑，“是嚇人的，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聞言，宋語喬又深深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

頓了頓，棠許又道：“你放心，你出國的事，不會因此耽誤什麼。”

片刻后，宋語喬嘀咕了一句：“我才沒有擔心過……”

比起從前的酒量，棠許并不算喝多，可是回到家之后，還是吐了。

大概是一天沒有進食，所以胃給出的反應格外劇烈。

一直反反復復吐到半夜。

終于將胃里所有的東西吐了個干凈后，抱著枕頭，趴在床上，近乎昏厥般陷沉睡。

第二天，將近中午，棠許才終于慢悠悠醒轉。

睜開眼睛的時候，全上下，里里外外，都很難。

艱難起，走進了衛生間。

正值盛夏，一個熱水澡洗了一個多小時，走出衛生間時，原本蒼白的臉上也被熱氣蒸騰出紅云。

可是即便臉是紅的，整個人看起來，狀態依舊糟糕。

宋語喬和宋白都不在，家里只有一個人。

棠許步履漂浮，走向廚房時，意外看見餐桌上放了一盒沒有打開的白粥。

不知道是宋語喬還是宋白落的外賣，但是對于此刻的來說，剛剛好。

棠許打開盒子，將白粥送進微波爐轉了一會兒，隨后慢條斯理地將一整盒白粥喝了個干凈。

喝完粥，才像是真正暖了起來，舒服了一些，回到臥室想要繼續睡覺時，卻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打開一看，是一條垃圾訊息。

而除了這條垃圾訊息，還有兩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消息。

都是來自于燕時予，時間是今早。

棠許算了算時間，他應該是已經回國了。

給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接后，他給發了條短信。

“打給我。”

棠許盯著他的名字看了很久，剛喝下去的白粥忽然又在胃里翻江倒海起來。

扔下手機，沖進衛生間又吐了很久。

重新回到臥室，棠許靜坐許久，終于拿起手機，剛要回撥電話的時候，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打給高巖。

高巖很快接起了電話，“棠小姐？你沒事吧？今早燕先生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都沒接。”

“沒事。”棠許應了一聲，“我睡著了，沒聽到電話響。”

高巖似乎松了口氣，隨后才道：“我們今天早上落地的，燕先生這會兒正在開會，稍后我讓他打給你吧。”

“沒關系。”棠許說，“等他不忙了再說吧。”

高巖安靜了片刻，才忽然又道：“棠小姐，你不舒服嗎？你今天是在家里休息，沒去上班？”

棠許沒有回答，直接掛掉了電話，又一次倒在床上，重新陷沉睡。

這一睡，又錯過了燕時予打來的兩個電話。

又一次在傍晚時分醒來，棠許看著窗外的天，有些不知時日。

而一轉頭，枕頭旁邊的電話正無聲閃爍，屏幕上，是燕時予三個字。

棠許腦海中一片混沌，終于在電話要斷掉的那一刻，選擇了接聽：“喂？”

;聽到的聲音，電話那頭卻驟然安靜了幾秒，才響起燕時予一如既往溫潤平靜的聲音——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在睡覺。”棠許說，“剛醒。”

“怎麼睡這麼久？病了？”

“不是。熬了個大夜，困。”

“睡了一整天？”

“嗯。”

電話那頭，燕時予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棠許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安靜。

好在，在安靜的間隙，的神智一點點地回到了腦海中。

隨后，主開口打破了沉寂：“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他說。

“那我可以去見你嗎？”問。

燕時予又安靜了幾秒，才道：“離開了一周，很多事要理，這兩天都會很忙，可能沒時間見面。”

棠許忽然笑了一聲。

“猜到了。”說，“你總是很忙的。那你忙吧，我掛了。”

棠許沒有等待他的回答，直接掛掉了電話。

隨后，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病下去，所以掛了個急診號，坐在急診室的休息椅上，安靜地輸完了兩大瓶藥水。

輸完，又去藥房取了藥，這才離開急診大廳，走向了停車場。

沒想到剛到自己車旁，卻突然就被擋住了去路。

棠許抬眸，看見了高巖。

高巖看著，滿目關切與擔憂，“棠小姐，你還好吧？”

棠許沒有問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只是道：“如你所見，能站能走，我好的。”

高巖遲疑片刻，才道：“聽你的聲音就知道你病了，燕先生也很擔心，所以我來看看。”

“那他為什麼不來？”棠許問。

“燕先生他實在是走不開——”

“忙是吧？”棠許點了點頭，“那麼忙的話，你應該多幫幫他，不該浪費時間來找我。”

說完，棠許繞過他，走向自己的車。

“棠小姐！”高巖連忙跟上前來，“你是在生燕先生的氣嗎？你別怪他，他確實是走不開……”

“我不怪他。”棠許說，“他確實是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來看我。我知道的。”

高巖幾乎從沒聽過棠許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他直覺棠許就是在生氣，可是不肯承認。

高巖眼看著棠許就要坐上車，連忙手關上車門，一時著急，還沒組織好語言就開了口：“棠小姐，燕先生在國外的事，其實很多……可是他答應過你一周時間回來，所以，即便還有很多事沒有理好，他也趕回來了。只是這兩天確實有很多事做，所以他沒辦法來見你……你別因為這個跟他置氣了，行嗎？”

棠許安靜了片刻，轉頭看他，問了一句：“高巖，你跟在他邊多久了？”

高巖頓了頓，緩緩道：“十多年了。”

高巖和燕時予差不多年紀，棠許算了算，“也就是說，十幾歲的時候，你就在他邊了？”

高巖點了點頭。

“那你是最了解他的人嗎？”棠許又問。

高巖有些不明白棠許為什麼會這麼問，卻還是低聲回答道：“大概是吧。”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

棠許話開了個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高巖疑，“什麼？”

棠許平靜地注視著他，良久，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算了。”說，“還是等他不忙的時候，我當面問他吧。”

說完，棠許拉開他放在自己車門上的手，坐進了車子里。

“棠小姐，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高巖忙道。

棠許搖了搖頭，“謝謝你，我自己可以。”

一邊說，一邊啟了車子。

高巖卻再一次彎腰從窗口看向，似乎遲疑許久，才終于開了口：“棠小姐，你生病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訴燕先生？他這兩天真的有很多工作要忙，他知道你生病的話，一定會很擔心的。”

棠許只回答了一個字：“好。”

越是這個樣子，高巖越是不放心。

眼見著棠許的車駛離停車位，他快步回到自己的車上，發車子后，一路跟上了棠許的車。

棠許徑直將車子駛回了景灣。

高巖一路跟著，看著駛進地下停車場，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隨后，高巖調轉車頭，將車子駛向了城外的方向。

依舊是松山腳下的燕家別墅，高巖剛剛將車停在大門口，一眼就看見樓上的房間亮起了燈，他連忙推門下車，匆匆進門上了二樓，推開了那間房門。

燕時予似乎剛剛才醒，赤腳低頭坐在床邊，雙手用力按著額頭和太，竭力抵抗著什麼。

高巖快步上前，從屜里取出一支針劑，就要給燕時予注的時候，卻忽然被他猛地揚手打落。

高巖一驚，低頭拾起針劑，再抬頭時，對上了燕時予蒼凜的面容和赤紅的雙目。

“燕先生！”高巖連忙道，“你還需要休息……”

下一刻，卻只聽到燕時予喑啞低沉的聲音——

“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