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選的, 那也是選的。
珈寧眼珠一轉:“若是那只龍舟真的能拿下三甲, 我將贏來的銀錢分世子一半!”
復又搖了搖頭:“三分之一吧,見者有份, 剩下的三分之一分給跟著我們一道出來的那位侍衛和車夫。”
今日夫妻二人同游, 是以并未帶侍和隨從。
但戚聞淵擔心鬧市人多不大安全,還是帶了一位侍衛。
“……那便多謝夫人了。”
珈寧樂呵呵道:“都沾沾喜氣!”
言罷, 見著河面上的龍舟已經又劃出了極遠一段距離,珈寧踮起腳尖, 向外探了探頭:“覺這銀子不大好拿,這些龍舟都劃得好快。”
戚聞淵一把抓住珈寧的袖:“夫人當心些。”
珈寧擺擺手:“我知道的。”
看著總是了些意思, 珈寧又去將那兩小碟點心也端來人靠上放著:“世子吃嗎?”
也不等戚聞淵答話,珈寧先自己嘗了一口。
原是些松清甜的綠豆糕。
“燕京城端也要用綠豆糕的?”
戚聞淵頷首。
珈寧笑道:“那倒是和江寧一樣了。”
復又輕輕砸了一下人靠:“噯!怎麼就第二了……方才和世子說話去了, 竟是沒看著上一究竟是哪三只龍舟進了三甲。”
戚聞淵低聲道:“左起第二、四、七只。”
“不說了不說了,”珈寧趕忙將剩下半只綠豆糕咽下去,“我要好生看會兒龍舟賽。”
戚聞淵將茶水遞了過去。
珈寧飲了一口,又指向河面:“中間那只龍舟好漂亮。”
那龍頭瞧著比旁的龍舟都要華麗些。
“莫不是哪位將軍的?”
“或許是吧。”
可惜也不知是因為這笨重的龍頭拖了后、還是龍舟上的人配合不大到位,這只龍舟甫一開賽便落在了眾舟之后。
珈寧道:“居然是個繡花枕頭。”
戚聞淵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嗯”了一聲。
好在珈寧似乎也只是隨意嘆一句,并不在意他有沒有接話。
又過了一陣,珈寧忽然站直子:“世子,到第三了!”
虛著眼,試圖看清哪一只是自己押的龍舟。
戚聞淵道:“左起第三只。”
方才押注時他都看過了。
珈寧恍然:“還好有世子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給哪只龍舟鼓勁。”
二人又回河面。
他們押的那只龍舟并不算突出。
珈寧暗暗為它吶喊。
快些,快些,再快些……
戚聞淵本不太在乎這場龍舟賽,但見著珈寧繃的子,他忽然也希這只舟能贏。
他想沾沾的喜氣。
一眾船只離終點愈發近了。
珈寧又踮起了腳。
戚聞淵再次拉住的袖。
珈寧滿心都是河面上的龍舟,全然未注意到戚聞淵的舉。
終于,那只龍舟在最后關頭連續超過了好幾只船只,以本第二的績了最后那場比試。
珈寧歡喜得想要拍掌,這才發現自己的袖正被戚聞淵牢牢攥著。
擺了擺手臂。
戚聞淵趕忙松開。
卻見珈寧一把抓住戚聞淵的右手,杏眸中閃著碎金般的采:“它進三甲了!”
溫熱的掌心過他指上的厚繭,戚聞淵有些愣神,半晌方才答道:“我看見了。”
又道:“夫人的眼很好。”
珈寧:“隨便選的而已。”
戚聞淵啞然:“那便是夫人運氣極好。”
珈寧哧笑一聲,松開戚聞淵的手:“可是還有兩便是最終那場龍舟賽?”
戚聞淵點點頭:“是。”
他的掌心開始冒汗了。
五月的天可真是燥熱。
-
夏日的白晝被拉得很長。
夫妻二人看罷龍舟賽、用過夕食、并肩行出芙蓉樓時,河岸仍是燦燦。
珈寧將手中新得來的銀錢塞到侍衛手中:“沾沾喜氣!”
侍衛手心一涼,遲疑地向戚聞淵,見戚聞淵輕輕頷首,方才接過了世子夫人遞來的銀錢。
見侍衛收了銀子,珈寧快步蹦回戚聞淵邊:“我都沒想到,它居然真的能后來居上,還兩都這樣。”
戚聞淵道:“夫人選得很好。”
珈寧輕哼一聲:“那也不看看我是誰?”
全然不提方才觀賽時的張。
遙遙著河面粼粼的波:“世子可急著回府?我見著時日尚早,想再沿著河岸走走。”
如今日頭沒有午時那麼曬了,正是適合漫無目地散步。
就是不知道戚聞淵這個大忙人能不能接……
眼向戚聞淵。
像是無聲地說:“來都來了。”
戚聞淵將目移向別:“今日我無事。”
珈寧眸中一亮:“世子就該多出來走走。”
不然他比還生得白!
戚聞淵不答,只默默走在珈寧側。
他見著偶爾分出心神去聽一道旁的八卦,見著在河畔潤的暖風中張開雙臂,見著指著河上的石橋說起前兩日看來的故事。
他偶爾答話,大多時候只是著的側臉靜靜聽著。
他也是今日才發現,原來京西長河的楊柳是垂向河心那一側的。
有老叟在河邊垂釣。
戚聞淵又聽著珈寧在宣德十二年的燕京城,說起數年之前的江寧:
“織造府離莫愁湖很近,我和阿姐常常去湖邊吹風。”
“我們也去釣過魚,但我靜不下心來,這麼多年,也就釣了……”珈寧掰著手指,數給戚聞淵聽,“六條。”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是換做世子,怕是一個午后就能釣上這樣多的魚罷。”
畢竟戚聞淵那樣冷靜,定然不會嚇跑已經上鉤的游魚。
戚聞淵正道:“但我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過。”
“嗯?”
“所以還是夫人比較厲害。”
珈寧輕笑一聲,轉而講起別的事。
日在肩頭流轉,戚聞淵忽然很想知道口中那池湖水究竟是什麼模樣。
夏日的白晝再長,終歸也有盡時。
霞彩收晴,澄波夕暉。①
夕照在石橋之上潑了一層金紅的影。
珈寧回過去,拍了一下額頭,驚呼道:“怎麼走了這樣遠!”
侯府的車夫還在芙蓉樓那側等著呢。
他們不就走了半個……還是一個時辰?
戚聞淵也不管管!
戚聞淵淡淡道:“我讓車夫跟著的。”
珈寧拍拍口:“那便好,方才走這一遭是雅興,再往回行那樣長的一段路,便是折磨了。”
明日可要在床榻上躺到午時才。
回程的路上,珈寧已有些乏了。
剛上馬車那會兒還能強撐著看看夕暉之下的街市,漸漸地,口中的聲音越來越小。
再然后,頭一歪,竟是靠在戚聞淵肩頭睡了過去。
鼻尖呼出的熱氣恰好落在戚聞淵的脖頸。
一陣之意蔓延開來。
戚聞淵想去撓,卻又怕驚擾了珈寧的夢。
只得僵直著子穩穩坐著。
夕照盡散,街市上起了風,吹起馬車簾幔的一角,新生的彎月將瑩白的暈灑在戚聞淵腕間的五彩繩上。
以前,戚聞淵覺得夏日又熱、又悶、又燥,這樣不適合讀書做事的季節,他并不喜歡。
但今日,他忽然覺得夏日太短了。
端只有初五這一日,也太短了。
馬車穩穩行著,不多時,便到了永寧侯府。
珈寧睡眼惺忪地醒來。
戚聞淵肩上一空。
沒由來地生出幾分憾。
珈寧了飛的鬢發:“我方才睡著了沒說什麼胡話吧?”
似乎還是在戚聞淵肩上睡的……
戚聞淵搖頭。
珈寧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道:“下次再出來,是不是得等到乞巧了?”
戚聞淵一愣。
珈寧自己日都在出府……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之后的節日還要與他一道出游嗎?
戚聞淵不敢多問。
第38章
夜已深。
珈寧今日玩得盡興, 梳洗一番之后,甫一沾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戚聞淵卻睡不著。
他斜倚在床榻邊上,時不時側過頭去看一眼珈寧恬靜的睡。
他在回想今日的事, 回想珈寧掌心的溫熱與眸中的激。
他似乎還是有些掃興的。
特別是在河岸那一陣,說了好多, 他卻不知該如何接的話。
他只能靜靜看著閃爍的波、搖曳的垂楊以及始終笑意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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