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子的話來讓沈嚴逐漸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長大的孫子是什麼格,他又怎會不知?
沈墨晝出生便帶著一雙古拙之氣的茶眸,像極了供奉佛祖的百年檀珠,他自小生的又好,見過他的人都稱道這孩子有佛子之像。
但沈嚴卻很清楚,這都是假象,這孩子可沒有佛子的悲天憫人之心,他自小對什麼都淡漠,但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偏偏又格外執拗,他要真狠起來,確實沒有道德底線能框住他。
沈嚴沉了片刻,指了指旁的沙發,“季老既然也來了,那就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季老爺子瞇著眼,盯著沈嚴看了一秒,這才拄著拐杖慢慢走到沙發旁,雙手托著龍頭拐杖,頗有氣勢地與沈嚴對立而坐。
季老爺子,“老沈,我不跟你墨跡,我季家的態度擺在這,這事兒是他們兩個后輩鬧出來的,他們要怎麼理由他們來。小孩子打架,只要沒死,傷筋骨那都是小事,與咱們兩家沒有關系。但若有人一定要牽扯到兩盟利益,那我今天把話撂在這,盟友我可以再找,孫子只有這一個!”
季行舟抬眸,靜靜地看了季老爺子一眼,又緩緩將眼睛閉上。
季老爺子的話讓沈嚴大意外,他與季國打了一輩子的道,自然知道他護犢子的格,但他萬萬沒想到季國竟然對季行舟這麼偏。不過,季國現在已經權了,季家現在真正的管事人可不是他。
沈嚴抬頭看向后的季景琛,“季世侄,這也是季家家主的意思嗎?”
季景琛,“季家絕不會主破壞任何盟約關系,更沒有輕視沈家和沈老的意思,但!季行舟是我季景琛唯一的兒子,我百年以后還要他為我守棺送葬,若真的有人敢我兒子,季家也不是好的柿子。”
沈嚴笑了笑,笑容卻未達眼底,“好!好!這麼說,我孫子就白挨打了?這就是你季家給我沈家的代?”
季老爺子,“打架沒打贏還好意思要什麼代?”
沈嚴氣得站起,吼道,“季國!你是存了心的要跟我找不痛快,是嗎?”
季景琛連忙上前拉住沈嚴,扶著他坐下,“沈叔您消消氣,我爸您還不知道,他這臭病軍區里幾位叔叔伯伯罵了一輩子也沒能讓他改,您又何必跟他較真呢?”
沈嚴看了季景琛一眼,連稱呼都換了,這是在給他找臺階,沈嚴在心里嘆了口氣,順勢就坐了下來。
百年關系哪會因為小輩一頓打鬧就真的打散的。方才大家試探的不過是對方的態度,現在阿晝又有把柄在對方手里,而季景琛連要兒子送終的話都說出來了,沈家這口氣,只怕是出不了了。
沈嚴擺擺手,“那便這樣,等小晝醒了,我問了話,這事咱們再商量怎麼理。”
這就回到了季景琛最開始的提議,也就是說,沈家退步了。
季景琛面上的笑容謙和了許多,“沈叔您放心,我已經從京都調來了最好的外科大夫,小晝傷期間的一切開銷都由我們一定承擔。”
沈家并不缺錢,季景琛提這個不過是表明季家希善了的態度。
沈嚴看了季老爺子一眼,見他沒有再口出狂言,心里有了底。他也不愿再逗留,再次起,剛想告辭,一道聲音打斷了他。
“他傷好了,要還想活命,沈老最好把他送出華夏。”
沈嚴一愣,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瞪眼看向病床上的季行舟,“你說什麼?”
季行舟抬眸,淡定自若,“只要沈墨晝在華夏一天,昨晚的事就會不斷上演。”
季老爺子也愣住了,站起,不敢置信地看向季行舟。
季景琛震怒,上前直接給了他一掌,這一掌用了十分力,“混賬東西!你當自己是什麼?無法無天了?你真以為季家可以允許你胡鬧到這個地步嗎?”
季行舟偏頭,用舌尖了角的。他垂下眼瞼,拔掉針管,瞬間!細管里的濺到了季景琛的襯上。
季行舟站起,他已經比季景琛還高了,“那你就試試能不能阻止我?!”
季景琛愣了愣,此刻,季行舟眼里的從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不氣不怒,甚至還帶著半分戲謔,“季家的前途我可以不要,海外的資產我也可以不要,但是季景琛,你真以為我只能靠季家活嗎?”
“我從出生你們就替我選了我的路,我從來沒有反抗過,因為我以家族為榮,以我背負的責任為榮。但,如果我引以為傲的榮并不能護我所愿,還要讓我背上道道枷鎖,季景琛,你換個兒子吧!”
他早就知道權力謀是的染缸,他原本只想當個弄權者,站在至高,俯瞰就好。可他偏偏遇見了顧含章,他或許,這輩子再也當不了一名合格的政客了。
季老爺子上前,扔下拐杖,雙手死死住季行舟的雙臂,“行行!你到底怎麼呢?你跟爺爺說!爺爺替你作主,但你千萬別說這種話嚇爺爺。”
季行舟有些愧疚地看向季老爺子,“爺爺,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相信我。”
季老爺子點點頭,拍了拍季行舟的肩膀,“爺爺相信你!”老人嘆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轉指著沈嚴,中氣十足,“聽見沒?送你孫子出國!”
沈嚴簡直要被眼前這老兵氣瘋了,都說他溺沈墨晝,才縱得他無法無天,但比起眼前這位,他還是半分不及,這老兵不是溺,這分明是魔。
“砰!”
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門外踹開了。
只見沈墨晝推著椅,目淬冰,緩緩駛了進來。他頭上纏著繃帶,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脖子上還纏了一圈白的繃帶。
沈嚴原本被季老爺子氣得失去了語言,一聲巨響又見他的寶貝孫子出現在病房,嚇得他連忙上前扶住沈墨晝的椅,“阿晝你怎麼來了,那群人是干什麼吃的?也不知道攔著。”
沈墨晝沒有理會沈嚴,目冷冷地覷向季行舟,嗓子有些嘶啞,“想趕我出國?”
季行舟緩緩上前,“是啊!你滾不滾?”
沈墨晝推著椅慢慢近季行舟,“做夢!”
季行舟笑了笑,抬一腳踹向沈墨晝的椅,頓時沈墨晝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那敢你還是想找死!”
沈嚴見季行舟當著他的面還敢出手,氣得指著季景琛,“季景琛……”
話還沒說完,就見沈墨晝已經爬起來了,瘸著一只飛撲向季行舟,季行舟上無力,左肩纏滿了繃帶,一時也推不開他,兩人就這樣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下,帶著傷再次扭打在一起。
沈嚴也顧不得指責誰了,沈墨晝也是狠角,一只死死地抓著季行舟傷的肩膀,沒一會季行舟病號服上就滲了。
等他們好不容易把兩人拉開,他們眼里的戾氣還沒有散,像極了兩只相互撕咬的,不死不休。
看到這會,沈嚴算是徹底明白了,不是季家小子不放過阿晝,以阿晝睚眥必報的子,只怕以后也不會善罷甘休。
沈嚴頗有些頭疼,如果是尋常人家這事倒也好解決,可對方是七星上將的金孫,可不是他能隨意拿的。
沈嚴看向同樣頭痛的季景琛,“現在這樣,你說怎麼辦?”
季景琛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他們還小,年紀小容易沖,送出去幾年吧。”
季行舟一愣,吼道,“你休想把老子送走!”
沈墨晝立馬也意識到什麼,看向沈嚴,“爺爺,我不走!”
沈嚴看了沈墨晝一眼,見他渾是傷,又想到剛剛他們扭打在一塊恨不得弄死對方的場景,最終,緩緩閉上眼,略有失地說道,“你也該是時候長長教訓了!這次我讓秦明跟著你。”
沈墨晝眸一怔,滿眼不敢置信。
沈嚴看向季景琛,他現在需要季家的態度。
季景琛,“沈老放心,我原本就給阿行做了出國深造的計劃,既然沈家配合,我會把計劃提前。”
季行舟咬著牙,滿臉不甘心。
沈嚴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懷里拿出個按鈕,沒一會,一群隨從趕到了病房前,沈嚴看了沈墨晝一眼,“把小爺看好,這次再出紕,你們就不要再待在沈家了。”
沈嚴嘆了一口氣,沖他們擺了擺手,走出了病房。
隨從們立馬把沈墨晝扶上了椅,臨行到病房門前,沈墨晝似有應一般,回頭看向季行舟,只見他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急敗壞,眼里一派從容自得,他似乎就等著他這回頭一眼。
沈墨晝頓時戾氣叢生!
上當了!
季行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一個人送走,因為他知道這不可能!沈家也丟不下面子,所以,他用自己換。
他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次激怒他,他故意讓沈家和季家兩位家主親眼目睹他們的不死不休的廝殺場面,讓他們心生忌憚,他們妥協。
他為了走他,不惜把自己也送出去?!
季行舟看著沈墨晝冷冷地回過頭,被眾人推出了房間。
良久,他低頭笑了笑,眼里的淚水頃刻間一滴一滴奪眶而下。
顧含章,這次我真的幫你把不好的東西都帶走了。
只是,這次,我也要走了。
你是我的青春,所以我還你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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