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華醒來是第二天清晨,楊舒睜開眼睛,就看到蘇麗華掙扎著要說話,可用盡全力氣,都沒能吐出一個清晰的字。
楊舒鼻子一酸,忙安蘇麗華:“媽,你別急,醫生說你只是暫時沒辦法說話,過幾天就會好的!”
蘇麗華又想坐起來,卻完全使不上力,楊舒出一微笑:“也是,大夫說過幾天你就會好了。”
蘇麗華兩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相信楊舒的話,一旁的楊業明被吵醒:“怎麼?你連醫生的話都懷疑?醫生只說你是暫時的中風,休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了。”
蘇麗華這才不再掙扎,抬眼看到楊舒,似乎還在生氣。楊舒拉住的手,哽咽地說:“媽,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跟你說話,我不該頂撞你,媽,對不起,都怪我!”
蘇麗華緩緩嘆了口氣,口齒不清地說:“以后……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楊舒想著蘇麗華一直以來的伶牙俐齒、刁鉆霸道,再看到眼前連說句話都這麼吃力,實在忍不住了,背過去地哭。
過去一直嫌媽媽嘮叨,嫌管東管西,嫌干涉自己太多,可現在,想要再次重溫那樣的畫面,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還記得小時候不太懂事,經常希媽媽生病,這樣就沒人在家約束了。
有一次,媽媽患了重冒,發展肺炎住院,最初的幾天楊舒覺得愜意,想在沙發上蹦來蹦去就在沙發上蹦來蹦去,想穿哪件服就穿哪件服,過得前所未有的爽。
直到媽媽病好轉,楊舒去醫院探病,初春的天氣,誰也沒有注意到楊舒穿得單薄,只有媽媽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便急急地要問:“你冷不冷?”
眼淚瞬間泛濫,楊舒終于意識到這一切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不敢想象假如沒有媽媽,該怎麼辦?那是第一次恐慌,害怕媽媽丟下不管。
怎麼可以忘記那種覺呢?怎麼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媽媽說那些叛逆的話?
楊舒深呼一口氣,是掛上笑臉,拿巾浸了給蘇麗華胳膊,一邊還一邊按,上說:“媽,我呀幫你按一按,會讓你舒服很多啊!”
蘇麗華破天荒地笑了,楊舒覺得那笑容都仿佛很遙遠。即便是這樣的日子,最多還有一年?
一年?楊舒安自己,一年長的,那些癌癥病人都幾個月。
一年!楊舒流著淚,為什麼只有一年?
倒計時的生命;每時每刻都更加恐懼的心……
楊舒跟公司請了假,全心全意留在媽媽邊。蘇醒后的第三天,蘇麗華堅持要出院,那時的已經沒辦法說清楚任何一句話,人也只是勉強可以扶著床站起來,最簡單的作都會累得滿是汗。
楊舒勸:“媽,你還是在醫院多住一陣子,對有好。”
蘇麗華像是察覺到自己的狀況,堅持要出院,含混不清地說住院也是白花錢。不讓出院,就不吃飯,還把剛上的針頭拔出來。楊業明沒辦法,只好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前一天,冬曉來探病,看到平日里威風凜凜的蘇阿姨病倒在床上,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心頭十分難過,將楊舒拉到病房外:“你媽媽到底是什麼況?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楊舒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冬曉嚇了一跳:“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楊舒哭得像個孩子:“我媽……我媽不可能好了,醫生說最多只能活一年……”
冬曉更加驚訝,連忙抱住楊舒:“怎麼會這樣,咱們再去別家醫院看看……”
楊舒抹著眼淚:“我和我爸不敢告訴我媽真相,怕上火著急加重病,可是冬曉,我好后悔,如果不是我氣,就不會生病了……”
冬曉溫地拍的后背:“你別這樣,誰都不想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顧好你爸,千萬別讓他的垮了,等過幾天再帶你媽去別的醫院看看,或許有不一樣的說法。”
楊舒吸吸鼻子,掉臉上的眼淚,不住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家現在就只能靠我了,可是冬曉,我覺得我一個人好孤單啊,我自己特別害怕……”
冬曉跟著掉眼淚:“你也夠為難的,有什麼事千萬別客氣,盡管開口,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肯定想辦法幫你!”
從醫院出來,冬曉抬頭看著天空,深刻會到人生無常,蘇阿姨平時好得不得了,誰知道生了一次氣就病這樣。
給爸媽打電話,心有余悸地他們近期趕快去醫院做一次全檢查,李太后連連拒絕:“沒事檢查什麼?白花那麼多錢?”
冬曉堅持:“白花也要花,以后每年都要做兩次檢查,你們不去,我就跟你們急!”
于瑞打來電話,笑嘻嘻地說:“今天想我了沒有?”
冬曉沒心跟他濃意:“于瑞,我覺得人這輩子真不好說,說生病就生病,一點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于瑞反問:“怎麼忽然多愁善了?”
冬曉將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末了還囑咐于瑞也要督促家中老人去做檢查。于瑞不唏噓:“你朋友現在一定很無助,還沒有男朋友吧?連個幫忙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冬曉嘆氣:“是啊,楊舒在爸媽面前還要忍著裝堅強,剛才在我面前才好不容易放松下來,哭得可憐……于瑞,我覺得難,蘇阿姨變這樣,我很難。”
于瑞溫地說:“別難過,孟總好像有醫院的朋友,我讓他聯系一下,看能不能幫忙安排楊舒媽媽去檢查,冬曉,咱們盡力而為,好不好?”
冬曉跟于瑞相也有一陣子了,頭一次發現于瑞遇事還有主心骨的,讓特有安全,覺得好多了,出一微笑:“那你盡快問啊,有消息就告訴我!”
第二天,冬曉帶著于瑞來接蘇麗華出院,一個無法行的病人,沒有年輕力壯的人幫忙,楊舒父倆可要好一陣子忙活。
冬曉爸媽也跟著過來拎東西,李太后裝得跟沒事人似的,鼓勵蘇麗華:“我說你打算躺到什麼時候,趕快好起來跟我去逛街啊!”
蘇麗華坐在椅上笑著點頭,倒沒忘了指著于瑞詢問,李太后沒好氣地說:“你這神頭不錯啊……這不是什麼特別的人,你不用在意。”
冬曉頓足:“媽,你怎麼能這樣呢?蘇阿姨,這是我男朋友,于瑞!”
蘇麗華又打量了一番,才看向楊舒。楊業明立刻明白蘇麗華的意思,問楊舒:“你媽前幾天跟我說,你也有男朋友了?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瞧瞧?”
冬曉一聽立刻扎花了:“你有男朋友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不行不行,你太不夠意思了?竟敢瞞著我!”
楊舒心復雜,口積聚了一縈繞不去的酸,無從排解,苦笑了一下:“哪有的事啊,崩聽我媽瞎說!”
蘇麗華說不了話,表卻很著急,楊舒知道的意思,連忙解釋:“上次就是跟你隨口一提,八字還沒一撇呢,您怎麼就說給我爸了?”
李太后話:“當媽的不為兒著急,還能為誰急?你媽啊,跟我一樣,就擔心閨嫁不出去,哈哈!”
楊業明低聲音:“有機會的話,還是帶回來給你媽看看吧,讓放心!”
楊舒笑笑,推著媽媽上車。大家怕影響蘇麗華休息,簡單停留了片刻,都各自回家了。
楊舒收拾好屋子,被楊業明到邊,楊業明跟楊舒慎重地說:“你明天就回去上班吧!別耽誤工作!”
楊舒坐下來:“我想留下來陪著媽媽!”
楊業明搖頭:“你媽雖然不同意你當空姐,可我覺得,你要是喜歡,就不余力地去做……不要因為你媽生病,就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說到底,你媽還是希你過得快樂。”
楊舒覺得口堵了一塊棉花,不上不下:“媽媽就剩下一年時間了,我想盡量多陪陪!”
楊業明嘆氣:“我就是怕你會這樣想,怕你就這樣渾渾噩噩度過你媽的最后一年,如果喜歡,你就好好做下去,這是讓你媽媽放心的最好的方法!”
楊舒抬起臉,即將下落的眼淚又倒流回來,楊業明拍拍的手:“你媽媽這種病晚上最容易復發,我還是多陪陪吧,你明天就回去上班,聽到了嗎?”
楊舒點點頭。回到臥室,靠著床鋪,覺得房子忽然很安靜,仿佛了些什麼?翻開手機,想給誰打個電話,翻了一圈,最后又將手機合上。
一夜眠,第二天帶著兩個大眼圈去上班,韓凌一見到就關切地問:“家里的事怎麼樣了?”
楊舒笑笑:“都沒什麼了?”
韓凌拱:“生活嘛,就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別愁,解決了就好!”
楊舒追問:“假如無法解決呢?”
韓凌聳肩:“生活嘛,總有很多無法解決的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就坦然接唄,想辦法把壞事變好事。”
楊舒嘆氣:“說得好容易啊,做起來卻好難!”
韓凌拍拍:“好啦,別想那麼多了,就快登機了,你準備一下!”
楊舒點頭,整理自己的服裝,佩戴好名牌,隨著機組登機。姚欣見狀態不佳,溫和地說:“怎麼沒多休息幾天?”
楊舒淺笑,并不答話。走進服務間,看到韓凌躲躲閃閃地,磨蹭了好半天都不肯去客艙,推推韓凌:“怎麼了?客艙里有鬼?”
韓凌一臉認真:“還真有鬼,一個魂不散的鬼!”
楊舒朝客艙里瞧,果然看到偽裝乘客的程小歐,笑:“怎麼著?你們倒玩起貓抓耗子了?”
韓凌撅:“他就是逗著我玩,說什麼喜歡?我可不信,我之前整過他那麼多次,萬一他是故意報復呢?萬一他就是一時興起呢?”
楊舒側頭:“我倒覺得程小歐沒你說的那麼花心啊?他人總得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韓凌游移不定:“那倒也是……哎,煩死了!”
楊舒噙著笑,明了韓凌的心事:“要我說,你的擔心都是沒必要的,如果你也喜歡,就放開手去!”
韓凌鉆牛角尖:“我已經有過一次遇人不淑了,假如我未滿二十歲,一定不顧,可我已經不年輕了,假如我再花費幾年時間,最后卻沒能修正果,心又傷了,人也老珠也黃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楊舒明白韓凌的顧慮:“是啊,人生不能重來,你的每次嘗試都帶有風險,年紀越大,風險越大……可人生就是這樣,因為有風險才有意思……假如每個人的人生都可以重來一次,那就太可怕了!”
韓凌靠在服務臺上:“生活啊,會把每個人都變哲學家!”
楊舒笑笑,穿上圍去推餐車。郭妍扭進來:“你們聽說了嗎?晚上公司洽談商務,公關人員不夠,要咱們空姐支援,你們晚上去嗎?”
韓凌狐疑:“洽談商務?咱們哪懂啊?”
郭妍輕蔑地笑:“你還真是不開竅,這個機會難得,如果表現得好,沒準可以不用做基層空姐,調回總公司,進管理層喲!”
韓凌樂了:“這還真是個機會,幾點?在哪里?”
郭妍說了地點,韓凌用心記下,跟楊舒說:“你啊,晚上肯定有約會吧?”
楊舒又變得傷:“哪有什麼約會啊?我跟你去,好歹也得斗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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