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起，拿起床側那個鐲子，將它掰兩段，重重地丟垃圾桶中。

“如何置產是你自己的事，”葉洗硯禮貌地說，“我只希你約束好自己，別再給我朋友帶來困擾。”

……

千岱蘭在下午才收到律師的通知。

上午，去租借的專用攝影棚拍攝了新品和部分街景，唯獨沒拍趙雅涵和張靜星帶來的那兩套。

這兩套服都被千岱蘭收起來，說今天太晚了，有點冷，留著明天再拍。

兩個人都沒看到對方帶來的服。

這次為了配合拍攝，千岱蘭帶來很多很多的奢侈品，高跟鞋，包，手鐲……這些彩亮麗、價格高昂的小東西引來不稱贊。

趙雅涵和張靜星都再度慨著千岱蘭的富有、舍得花錢，還有男朋友的慷慨。

唯獨千岱蘭，此刻再看它們，卻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

被趙雅涵和張靜星小心翼翼傳看的黑Birkin，能裝下的東西，也不如一個大尺寸的帆布袋——后者反而更輕便，自重更輕。

趙雅涵提醒張靜星，小心指甲上的倒刺，別把皮劃傷了，這可是box皮，沒有自我修復能力，氣得很。

張靜星立刻回手，艷羨地看著這只包。

千岱蘭笑著說沒事，包就是買來用的，不是供著的。

但知道這只包價格的張靜星，仍舊也不敢了，只是頻頻地。

拍攝結束，卸妝后的千岱蘭疲憊地穿著寬松的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失去那些奢侈品的妝點后，你變難看了嗎？

——1:2配貨換來的包包，真的能讓你覺到快樂嗎？

——花高價格買來這些東西，小心翼翼地使用著，擔心把它劃傷、擔心它淋雨、擔心它變形；擁有它，得到的擔心超越過虛榮被滿足的愉悅了嘛？

——你真的需要這些奢飾品來讓自己看起來值得尊敬嗎？

——你真的只能通過奢侈品來讓他人尊敬嗎？

千岱蘭猛然站起。

視線一一掃過桌上的東西，這屋子里套著各品牌防塵袋的包，首飾，盒子……堆在一起，好像同時失去了魅力。

想起葉洗硯戴著的那條舊圍巾，那條選了羊絨線織的圍巾，手藝絕算不上妙，材質也不是最好，樣子現在看也不夠時髦。

但他一直戴著。

不僅僅是那條圍巾，做的那件襯衫樣，葉洗硯也穿著，不僅僅是日常，重要社場合也會穿。

在他眼中，這些東西儼然比奢侈品更加珍貴。

冷不丁，千岱蘭想起自己從他那里收到的那只油蠟皮2.。

那個袋中，他以鋼筆手寫的小卡片。

「比奢侈品更珍貴的，是你在的勇氣」

什麼時候，眼中漸漸地只看到奢侈品、而忽略掉勇氣了呢？

什麼時候，開始患得患失，開始在意金錢和階級，而忘卻最初時、一腔熱追的心了呢？

門被人敲了三下，趙雅涵千岱蘭，滿腹疑：“千姐，你怎麼請律師了？出什麼事了？”

千岱蘭：“啊？”

律師是梁亦楨的。

對方帶來了梁亦楨新更改的囑。

在梁亦楨離世后，千岱蘭將合法繼承他名下JW的那些權。

只需要千岱蘭在手續上簽個字。

千岱蘭沒想到對方來真的，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好事——一直以為對方上次是在開玩笑，或者另有目的。

在律師的引導之下，暈暈乎乎地握住筆，鋼筆尖落在白紙上，按出一道生的橫，正簽下自己名字，卻覺掌心出汗，把這支鋼筆筆弄得也有點下雨過后的。

這是葉洗硯送的鋼筆，致敬伍爾芙的產品，筆尖上是兩棵榆樹，致敬了的文學巨著《海浪》和《到燈塔去》，可這麼長時間了，千岱蘭還沒有真正靜下心去讀過這兩本書——你的理想在漸漸偏移嗎，千岱蘭？那個學習、勤苦讀、堅定不移敢追、從不猶豫、從不患得患失、從不懷疑自己、放開膀子就是kuku猛干的，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地被忘在腦后了呢。

律師催促：“快簽呀，千小姐，只要您簽上名字，這份囑就能正式生效了。”

千岱蘭艱難提筆，又寫下遲鈍的一橫。

今天的突然不會寫連筆字了。

金筆夾上的紅寶石閃著芒，像黑暗中的燈塔，晃了的眼睛，后是暴富后報復消費買的奢侈品，很多只為拍攝而買，很多甚至一次都沒用過，包裝盒都沒拆過。

似乎從未真正擁有過它們。

這種突然的擁有，真的會讓到快樂嗎？

這一刻的千岱蘭，忽然間想見見葉洗硯。

律師提醒：“千小姐？”

千岱蘭抬起頭。

在律師訝然的注視下，低頭，將鋼筆合攏。

那份等待簽署的協議，此刻只有兩道黑、生的橫線。

“梁先生在哪里？”千岱蘭說，“我想見見他。”

抵達病房時，梁亦楨神還不錯，正倚靠在床上，戴著眼鏡，看《黎圣母院》，看到千岱蘭進來，和煦同打招呼，并不到意外。

千岱蘭沒有和病人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表示，希梁亦楨能改掉囑。

不想繼承JW的那些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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