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楨大笑出聲，頗有些意味深長：“不愧是洗硯的……朋友。”

千岱蘭謙虛：“也謝謝梁先生的慷慨招待。”

又聊了一陣，千岱蘭說到發干，手去取葡萄酒，又飲一口，下意識向葉洗硯方向看。

葉洗硯恰好也在此刻看。

兩兩對，葉洗硯沖溫和一笑，禮貌地舉起酒杯。

千岱蘭卻哼一聲，轉過臉，不肯再看他。

撕破臉吵架后，發現自己連表面上的微笑的面都很難維持了。

真奇怪。

明明最會演戲了。

“吵架了？”

耳側是梁亦楨的問詢，他并不遮蓋自己的視線，看著千岱蘭的眼睛：“年輕真好。”

有時候，直視并不禮貌，奇怪的是，千岱蘭并不覺得梁亦楨的直視失禮——或許因為他的確患重病，而且聽聞壽命不多，僅剩幾年。

那句“年輕真好”中，是切實又真誠的艷羨。

總會因為這種事心，然后暫時原諒梁亦楨偶爾言語中的冒犯。

譬如他認定了千岱蘭是葉洗硯的“小朋友”，什麼都不用做，只打扮好在家里等著男主人歸來的那種。

千岱蘭笑：“一點小矛盾而已啦。”

梁亦楨沒有追問，笑著繼續聊下去，直到千岱蘭提到近一年，JW的服品控變差。

坐在梁亦楨左手邊的，是JW的副總裁，聽到千岱蘭這麼講，放下酒杯，側，揚眉：“喔？”

“是這樣的。”千岱蘭一早認出了，不聲。

員工培訓手冊上，有高層大部分高管的照片和詳細介紹，不僅認識，還知道對方最近注意到JW的“盜版”正在二三線城市泛濫，還從田嘉回探聽到對方主張整治盜版和高仿——

千岱蘭早就打聽好了，什麼都知道，還是假裝不認識的樣子，微微蹙著眉，失地說，“之前我在JW工作時，每件服都像是藝品；無論是做工、布料還是剪裁，都那麼漂亮……可是，近年我買了兩條JW的子，都很失。”

梁亦楨不說話，只喝酒。

副總裁單手托下，手指上的一只矢車藍寶石的戒指璀璨奪目：“哪里失？”

“多的不講，”千岱蘭將手臂在面前，抱怨，“看，這件是我在沈一買手店買的，袖子的線車工差了不，居然還有跳針和斷針；還有里面的襯——抱歉，我不太方便掀給您看，但我記得，以往這個系列的襯都是真，可這件水洗標上寫的是桑蠶，我卻覺得里面摻了棉來混紡，起來要糙很多，無論是澤度還是舒適度，都比不上之前。”

副總裁什麼都沒說，招手，讓助理俯耳，低聲說了幾句，助理說好，匆匆離開。

沒多時，助理回來，另一個大卷發面容凌厲的人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說聲抱歉，握住千岱蘭的手臂，仔細看了千岱蘭這件子的袖口，檢查完畢后，松口氣，直接對副總裁說：“這件不是我——”

一只大手輕輕將千岱蘭的手臂挪回，千岱蘭嗅到了穩重的微木質香。

抬頭，看到葉洗硯。

“抱歉，”他微笑著打斷那卷發的話，“岱蘭這幾天有些皮過敏，不適合被這樣抓握。”

卷發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說了聲抱歉，松開手。

千岱蘭惱他打斷自己計劃，以至于接下來的話都不好再說；

誰知道葉洗硯站在側，調侃：“趙姨，我朋友穿你們的服，穿到皮過敏，是不是該給些賠償呢？”

千岱蘭意識到他在幫自己遞話，不作聲了。

被做趙姨的，是JW的副總裁，笑著示意旁邊卷發記下：“這是應當，不單要給賠償，還得追究下去——岱蘭小姐，能否把您買服的店鋪名稱和地址告訴我呢？我去看看，怎麼能把這樣品控不合格的服賣出去呢。”

千岱蘭笑瞇瞇，若無其事地說出了紫姐店鋪的地址。

觀看全程的梁亦楨喝了一口酒。

剛才那人險些當眾說千岱蘭穿高仿時，他沒阻攔；現在葉洗硯配合千岱蘭說出售假店的位置，他也什麼都沒說。

見目的達，順理章地，千岱蘭起，挽著葉洗硯手臂離開。

但對方顯然不遂的意愿，并沒有將送回雷琳的邊，而是徑直帶離開宴會廳，去了另一側的休息區——這里也有茶點和飲料，落地玻窗外是半個北京城的璀璨夜景，里是棕長沙發和蓊蓊郁郁的鶴蘭。

千岱蘭心砰砰砰。

發現自己沒辦法控制它不去跳。

“剛才的事，”千岱蘭客氣地說，“多謝你。”

的指甲一直狠狠地掐著手掌心，但不疼，也不麻，好奇怪，就是這樣一直掐啊掐啊掐，怎麼掐都沒覺，也無法緩解沉悶的呼吸。

葉洗硯帶來的影響比千岱蘭想象中還要大，現在甚至無法若無其事地抬頭看他的臉。

不刻意抬眼的時候，千岱蘭只能看到葉洗硯的襯衫，這種不那麼正式的場合，他從來不會將紐扣扣，也不會打領帶，微開的領口間，千岱蘭看到他那幾乎毫無瑕疵的皮。

當初被狠弄到痛的時候，留下抓痕早就愈合了；時間會讓們留在彼此上的痕跡消退，但那種幾乎被甘藍貢景蔻的覺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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