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下了車。

可蘇禾卻覺得，車廂里更顯擁了。

車子在高架上，極速飛馳。

兩人誰也沒說話，蘇禾把頭扭向窗外，正好路過一段很悉的地方。

司辰律的話適時跟過來：“記得這是哪里嗎？”

蘇禾看向窗外：“記得，江心島。”

江心島是建在龍城碧落江江心的人工島，島上風景絕佳，三年前，就因為不經意間的一句夸贊，二爺，這里日落好啊，他斥資百億買下作為畢業禮送給。

所以，這是的島。

那天，龍城上空的煙花燃放了一夜，盛大而浩瀚。

那夜，巨幕廣告屏上是他對的高調示，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共白頭。

他對溫語，鄭重著名字，一遍遍重復著，蘇禾，我你，像要把刻到骨子里。

繾綣纏綿里，他低頭吻著腰側，眉眼含笑，稱司太太。

但他一開始有多深，最后就有多絕。

最后兩人決裂，他冷漠的臉上沒有半點兒意，蘇禾，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死，你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我也把你拉回來。

那時候，才沒了孩子。

再轉眼，哪里還有江心島，已經是一片汪洋。

“二爺不考慮把它賣掉嗎。”

司辰律輕笑一聲：“我還不至于窮到要賣你的東西。”

蘇禾：“閑著也是閑著，養護費用那麼貴……”

司辰律語氣帶笑：“沒事，養著吧，誰讓你臉大呢。”

蘇禾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問，“你還記得幾年前在江心島…”

“沒印象了。”蘇禾沒等他說完，就淡淡回了句。

記得，所有的一切，但不重要了。

主要是沒什麼意義了。

它只會讓陷在過往里，無法自拔。

就像裹了的砒霜，還是致命的份量。

司辰律微怔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嘲，然后視線緩慢地從上移開，本來和下來的眸也漸漸冷了。

車廂里熱氣開的很足，但烘不熱兩人已經涼下來的心。

司機的服務意識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中間的隔板悄無聲息的升了上去。

兩人各坐一端，中間像隔著一條銀河系。

最終還是蘇禾挑了個頭，這次學聰明了一點兒，沒稱呼季晨季大哥：“二爺…季氏的事，是因我而起嗎？如果是…”

司辰律打斷，淡冷的語氣里沒毫：“蘇禾，我有沒有說過，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和季氏是商業競爭，跟你有什麼關系，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

蘇禾即便被他諷刺慣了，也還是免不了有點難堪，手攥了攥，嗓音干：“那能不能，求二爺放過季氏。”

就算是商業競爭，偏偏在回來的檔口，不信一點兒沒有遷怒的分。

“呵，你以什麼份求我？”

司辰律側眸瞥過來，眉眼漠然。

以什麼份求他？

是啊，以什麼份呢？

蘇禾子半側著，眼神慢慢垂了下去。

連求他，也早沒了資格。

最后著頭皮：“二爺……我們都要離婚了，能不能，不牽扯別人了，你要是嫌兩個月太久，我隨時都可以……放過不相干的人吧。”

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沒有了往日的彩，盛滿哀求。

但司辰律漠然看著，無于衷。

他接起電話的時候，剛好下了高架，里面傳出帶著輕嗲甜膩的嗓音。

司辰律的臉仿佛一下子就和下來了。

他目落到窗外，回答的很簡略，但言語之間是對蘇禾已經沒有了的那種。

他笑著，半是哄的語氣，“一會兒了的，嗯？”

全程蘇禾都很安靜，安靜到除了呼吸，毫無反應，臉上也沒有半點兒生機。

掛了電話，司辰律吩咐司機路邊停車。

“下車。”他說，又恢復了一貫的淡漠。

蘇禾子僵了僵。

“要我下車請你？”他看沒，淡冷的視線掃過來，沒耐心的催促著。

“這麼晚了，二爺還要去哪兒？”蘇禾不知怎麼就問出來了，問出來才察覺不應該。

他沒答的話，掀眼看過來，側臉線條冷又涼薄，角一扯，吐出一句嘲諷意味兒尤濃的話：

“蘇禾，想哭的時候告訴我，沒別的，就想知道，你也有今天。”

一句話，從頭到腳，把蘇禾澆了一個心兒涼，沉默著看了他半晌，每個克制的吐納，都在抵抗為戰俘。

然后角自嘲般扯了扯，打開車門半道下了車。

庫里南從邊無聲走，沒有任何留。

車里帶出的松杉冷香與尾氣在夜幕纏綿，試圖掩蓋他不留面的刻薄。

但最后盡數溶解了，吞噬尊嚴的沼澤。

蘇禾站在原地，一直到車尾燈拖出軌，變得朦朧發散，徹底消失在拐角。

凌晨兩點的夜里，北風呼嘯，直接把吹了。

路燈慘白的柱照著飄忽的影子，凜冽的風聲，像是在哭泣。

一場沒有砝碼的權利游戲，此刻，就像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游街示眾。

沒有選擇，抬頭了天，深吸一口氣，再吐出，然后接了大半夜他把拋在了荒郊野外的事實。

打開手機辨認方向，然后攏了攏大，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打車。

然后一輛紅的跑車停在了跟前。

“蘇禾？”

車窗落下，探出一個一頭青春靚麗的羊卷兒孩兒。

蘇禾看著眼，腦子轉了半天才想起來，“鄭喬，是你。”

鄭喬是幾年前拍沈園外的時候的二，飾演陸游的第二任妻子王氏。

當時還鬧了些矛盾。

沒想在這兒到。

鄭喬笑得很開心，畢竟蘇禾現在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狼狽。

“你，被掃地出門了？”問。

蘇禾了，沒否認，確實，跟掃地出門差不多。

“上來吧，去哪兒，送你。”

對上別人的善意，蘇禾沒再冷著臉，角彎了彎說：“不用了，我打車了。”

鄭喬撇撇：“這都多年了，你不會還記仇呢吧？”

沒有，蘇禾說。

當時小孩兒過家家似的矛盾，這麼多年過去，早就不算個事兒了。

鄭喬下車，把推到了副駕上。

蘇禾也沒再矯，報了個地址。

“靠，你和我鄰居啊！”鄭喬像發現了新大陸。

“你那個11棟是樓王啊，一般人可住不起。你那面積得比我家大兩倍都不止。”

說著說著神突然就變了，上下打量著蘇禾，神兮兮八卦道：“說說唄，傍上哪個大款了。”

蘇禾：“我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下什麼下，都快到了。”鄭喬一邊說，一邊把車門鎖死了。

蘇禾：……

“話說，你這幾年干嘛去了，杳無音信的。《沈園外》和《叁生萬》當年火，我一個配角都吃著紅利了，你作為一號，風頭正勁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