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是往常出這模樣,蕭懨早就哄了,可是現在,他無於衷。
柳依依心中還剩著最後一希冀,跪求著蕭懨道:
“懨哥哥,這麽多年來,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依依是最你的,依依怎麽可能會人,當時依依以為是懨哥哥。定是有人陷害依依,懨哥哥,你去查一查,定能找到的……”
蕭懨掃了一眼,又冷漠的收回視線,看向跪在地上的宣平侯。
盡管宣平侯一向強健,可是在這跪了三天三夜,再加上兒出了這般事,惹了聖怒,他原想讓他夫人帶著宣平侯府的人先走,可全都被扣了下來。
他一直猜測蕭懨到底想要什麽,削了他們柳家的權?想要廢後?
直到他昨天將那份名單上去,今兒陛下便醒過來,他便知道了。
陛下,是要徹底的鏟除異己!
先帝在時,還允許有派係之爭,而蕭懨,他不顧依依有孕,用了這種最不恥、最極端又最有效的辦法,顯然,他心裏並沒有多依依,也不在乎肚子裏的孩子,若是依依還在宮裏,下一步,一定會被他不聲不響的除掉。
鏟除異己,殺妻滅子,蕭懨比先帝,更狠,更絕!
他,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對於柳依依,宣平侯是愧疚的。
他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流落在外的兒,當初他跟隨陛下,剛推翻葉氏,安國部還不穩,因為,其他周邊的國家亦對安國虎視眈眈。
因此,先帝需要派遣強有力的幫手去坐鎮邊境,以震懾其他國家。
林國公上有江湖氣,也是最講義氣的,當初他們都知道天下初定,先帝境艱難,他便自發領十萬林家軍鎮守條件最艱難,也北厥侵擾最多的北境。
而他,一直在西、南兩境往返,一去便是好幾年,差不多整整五年,他沒回過家,甚至連他的夫人孩子的樣貌都有些記不清了。
有一次他發現前朝葉氏的蹤跡,去追殺,卻遭到了他們的埋伏,差一點他們那一隊人馬就要全軍覆沒,他負重傷躲進一個偏遠的村莊裏,與村裏的一個扮男裝的教書“先生”蕓娘生了。
他允諾以後會去接回京,可是西、南兩境一直被那些小國不斷寇擾,他不開,一去便是一年,等他再回去的時候,那小村莊被山匪洗劫,早就不複存在,死的死,逃的逃。
最開始幾年,他一直派人尋找蕓娘的下落,卻找不到一點蹤跡,連骨都找不到。
直到柳泊簡說柳依依上有一塊玉佩跟他很像,他去看了一眼,正是他當初臨走時送給蕓娘的那個,為了保險起見,他還讓柳泊簡想辦法取到柳依依上的,做了滴認親。
那確實相融了,柳依依是他的孩子沒錯。
宣平侯對於蕓娘的,勝過對於他夫人的,知道蕓娘因為生了柳依依之後弱,柳依依五歲的時候就離世的消息,宣平侯越發愧疚。
因為對於蕓娘的愧疚,宣平侯找回柳依依後,一直對柳依依寵有加,將所有的愧疚、父都補償給了柳依依。
也因為他無限的寵,讓他對柳依依在冷宮的所作所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幫打點宮裏的人,幫掩護。
在發現一個宮給蕭懨匯報況後,他甚至找來巫醫在上下蠱,讓以後隻聽命於他兒一人。
雖然他以前跟林國公亦是摯友,可是自從他們一個了保皇黨,一個了大皇子黨後,就注定了他們之間會有分歧,更何況林國公的兒還嫁給了蕭懨,就代表了,他們是對立麵。
各擇其主,以前的那些誼都不重要了。
而且兒再三跟他說過,不會讓林昭月死的。
雖然他偶爾見兒欺負林昭月會有一惻之心,可是,那抹惻之心又很快被他抹殺掉。
他想著,隻是點傷,了點屈辱沒什麽的,他們當初打仗的時候,誰沒有過傷,還不都是熬過來了。
而且林昭月又不是他兒,自然是他兒開心最重要。
但是那巫醫蠱毒之並不通,一個月前已經徹底失效,那宮想要給蕭懨匯報,他沒辦法,隻能派人做了。
在封後大典時,得知林昭月死於大火中。
他心中是高興的。
林昭月曾經是蕭懨的妻子,跟蕭懨也有過甜,甚至差一點生下蕭懨的孩子。
這對於一個深一個男人的人來說,是不能接的。
柳依依恨林昭月,他也理解。
所以在林昭月被關進冷宮後,對百般折磨折辱,他也能理解。
林昭月一死,柳依依便解了心頭之恨,而且不是柳依依親手殺的,也不用背上殺孽。
今日,無論如何,他都要把他的兒帶走。
他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
“陛下,是臣管教無方,才出了這等醜事,請陛下念在臣昔日有功,饒他們一條命,臣願削爵為民,舉家遷徙邊境之地,永世不京!”
柳泊簡和柳依依大驚失,柳依依大著肚子癱在地上,哭著道:
“懨哥哥,依依不想去邊境之地,懨哥哥,依依肚子裏還有皇兒,難道懨哥哥連皇兒也不要了嗎?”
見柳依依固執,宣平侯終於舍得嗬斥一聲重話:
“柳依依,不得殿前失儀!”
斥完,宣平侯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道:
“陛下,依依肚子裏的孩子,臣亦為打掉,絕不會給陛下造一困擾。”
柳依依聞言,立刻激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打掉這個孩子,你個老不死的,你有什麽資格要打掉我的孩子?懨哥哥,救救我們的皇兒……”
聽到柳依依罵自己老不死的,宣平侯心中有些尖銳的痛,可想起是自己沒有好好教育,又越發愧疚了。
柳依依跪攀著,就朝蕭懨爬去,卻在中間,被寧一攔住。
寧一一向緒波並不大,但是每次看到柳依依都忍不住想要揍。
柳依依被寧一攔住,隻能向蕭懨求助,可憐、卑微、無助。
“懨哥哥……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我們的皇兒,你真的忍心不要他嗎?他最近都會了,會踢著臣妾的肚皮……”
蕭懨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正在這時,一陣冷風吹來,蕭懨輕咳了兩聲。
可把福公公張得不行,道:
“陛下,外麵天寒,陛下這才剛醒過來,還是要保重龍才是,先進屋暖暖子。”
蕭懨看著一直將額頭在地上的宣平侯,微歎。
“父母之計為之深遠,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轉,抬腳朝著養心殿走去。
空氣裏傳來蕭懨低沉的聲音:
“宣平侯半生戎馬,於國事殫竭慮,勞苦功高,讓宣平侯進來,莫要寒了天下功臣的心!”
蕭懨用的是功臣二字,而不是忠臣。
福公公看著還跪在雪地裏的選宣平侯,道:
“侯爺,請吧!”
宣平侯起,但是早已麻木的雙讓他踉蹌了一下。
福公公趕忙扶住他。
“侯爺,當心。”
天上又開始飄起雪來,等宣平侯走進養心殿時,蕭懨已經坐到了飲茶觀雪的小案幾前,旁邊燒著盆碳火,桌上放著一盤棋,兩杯熱騰騰的茶,茶香四溢。
“宣平侯,上前與朕對弈一局。”
宣平侯不知道蕭懨要幹什麽,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宣平侯要白子還是黑子?”
“臣黑白都可。”
蕭懨聞言,將黑的棋子遞給他,道:
“既如此,那宣平侯便執黑子吧!黑子先行,宣平侯請。”
大概是被凍得還沒緩過來,也大概是張,宣平侯拿著黑子,手抖得不行。
蕭懨見此,道:
“宣平侯喝杯茶暖暖子。”
宣平侯一連喝了三杯茶,才緩過來。
“宣平侯這一點,倒是跟朕的父皇和林國公像,喝起茶來,皆是豪氣之人。”
見蕭懨突然提及先帝和林國公,宣平侯愣了一下,而後道:
“微臣跟被陛下和林國公本是武將,喝茶於我們而言,不過為了解。”
等他下了一個黑子後,蕭懨修長白皙的手執著玉白的棋,落在棋盤上,又再次緩緩開口:
“同樣是武將,同樣的飲茶習慣,倒也算誌趣相投!朕記得小時候,父皇會時常拉著林國公和宣平侯在花園飲酒。”
說到這裏,宣平侯眼中也閃過一懷念,道:
“是啊!那時候,先帝在宮中煩悶,又見不得三弟跟林夫人恩,便會拉著臣和林國公飲酒。”
那時候的他們,尚且還有幾分真友誼在。
“朕當時便在一旁做課業,偶爾還聽聞宣平侯和林國公有意撮合柳公子和林大小姐的婚事,當時宣平侯還信誓旦旦的拍著脯說:
日後若是晚兒丫鬟嫁到我們家,一定將當做親閨對待,絕不讓半點委屈,若是我家那小子欺負,我定打斷他的狗。”
蕭懨將他的話複述了一遍,一字不差,宣平侯立刻就想了起來。
當時他們還有兄弟在,他是真想兩家聯姻,可後來兩人的政見不同,各為其主,那些兄弟,終究被那些權勢所吞噬。
正當宣平侯想說林晚和柳泊簡對雙方無意時,隻聽蕭懨話鋒一轉,道:
“大概當時的林國公也沒想到,當初那個說要把自己兒當親閨的二哥,會縱容他的兒將自己的兒折磨致死!”
宣平侯頓時明白了,陛下他過來,是為了前廢後,又或許,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前廢後。
他滿臉蒼白,立刻跪了下來,重重磕頭。
“陛下,臣死罪!是臣教無方,縱其行惡,又收買了宮人,替打掩護!還……明知春芍是陛下的眼線還給下了蠱讓為臣所用,在要給陛下匯報事時,又將殺了扔進枯井中。
陛下,臣認,臣都認,所有的過錯,都是臣導致的,臣德行有虧,謀害前皇後,隨便殺他人命,結黨營私,所有的一切,都是臣的錯,臣死罪!
小自小沒爹沒娘,無人教導,子野蠻了些,脾氣怪了些,可罪不至死,還請陛下饒一命,臣願以死謝罪!”
說著,宣平侯突然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朝著柱子猛撞過去。
蕭懨眉一皺,本來不及拉人,隻能抬腳將人踹倒在地。
宣平侯被蕭懨踹著,整個人狠狠的撞在屏風上,屏風破碎,倒地,狼狽不堪。
蕭懨走到他麵前,冷冷道:
“宣平侯可知,你那寶貝兒柳依依,乃是前朝郡主!”
宣平侯眼睛頓時睜大,不可置信道:
“陛下,您說依依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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