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近，陸政的眼神沒有任何偏移，于是品出了他眸底的晦暗和深意，就像是，現在不是「走向他」這樣日常的場景，而是他正在……

今晨后半段，他就是這樣的眼神。

快要走到他的座位旁邊時，越過隔斷的遮擋，才看到他對面還坐了個人。

一個男人。

陳晉鵬。

心一瞬變得微妙。

陳晉鵬順著陸政的視線扭頭看，隨即挑眉哇哦了一聲，本想說兩句帶的調侃，下意識先覷了眼陸政的表，陸政表很淡，扣過那孩的側腰把摁到邊。

陳晉鵬把話咽了回去。

他們大院里長大的子弟，好多都是一個德行，一點壞一點傲，長大了，西裝皮往上一套，又都是彬彬有禮的，這份溫和中，又總有幾分天然的涼薄和淡漠。

只不過，即便是拋開顯赫家世不談，陸政也是他們之中最不好惹的一個。

現在他們這一代年紀都上來了，陸政看上去最沉穩，但圈子里都知道，也是他最難以捉。

喜怒莫辨。

坐下之后，程若綿禮貌地頷首微微笑著跟陳晉鵬打招呼。

陸政瞧著這客氣的模樣，意味不明自鼻腔笑了一息。

程若綿沒有懂他的反應，陳晉鵬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這聲笑的意思：你男人都沒讓你應酬客套，你干嘛呢？

一個被養著的果兒，在自家男人和別人談事的時候，應該規規矩矩當自己是個明人。

陳晉鵬有點張，生怕陸政就在這兒訓斥甚至“懲罰”這個還不懂事兒的小姑娘。他忐忑地瞄了幾眼陸政。

陸政沒有要計較的意思。

他一條手臂搭在小姑娘背后椅背上，偏頭在耳邊說了句，“把侍應生來。”

程若綿乖乖轉頭搜尋侍應生，抬了抬手。

侍應生走過來，彬彬有禮。

“一杯熱拿鐵，謝謝。”

侍應生領命而去。

“晚上想吃什麼？”

陸政問。

“我都行，聽您的。”

“不挑食？”

其實相當挑食，冷的不吃，味道太沖的不吃，長得奇形怪狀的食也不吃。

但沒必要跟陸政說這些。

總歸，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切都要依照陸政的喜好。

“還好。”

侍應生端著托盤過來了，程若綿道謝接過，翻開小蓋子抿一口。

陸政和陳晉鵬繼續之前的話題。

陳晉鵬道，“小炎總被送到南方去了，聽說這一陣兒還安分。”說著不由咂舌嘆，“倒是佟宇，這一下被老爺子重用，快要扶搖直上一步登天了。”

陸政淡淡勾。

“據說，都要改姓了。”

陳晉鵬驚訝地說。

圈里只有包括陸政在寥寥數人知曉，連陳晉鵬都不知，佟宇本來就是谷老爺子的種。

老爺子效仿古歐洲貴族那一套，讓自己的私生子給自己的親兒子當“仆人”。

奈何名正言順的親兒子不爭氣，私生子又有野心又有能力，天秤兩端自然翻轉了。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

末了，到酒店門口的吸煙煙。

陸政和陳晉鵬煙的時候，程若綿就乖乖站在一旁。

不大會兒，車道那一頭，陸政的邁赫緩緩駛過來。

尚策開車去買了一些包括程若綿在的品，車子停穩，尚策提著紙袋下車。

陸政讓程若綿去接一下，給前臺，讓前臺送到樓上房間去。

程若綿從尚策手里接過，回了趟大廳前臺。

再出來的時候，見陳晉鵬一個人站在吸煙，陸政和尚策則站在車邊說話。

識趣地調轉頭，卻被住，“程小姐，留步。”

陳晉鵬瞥了眼陸政和尚策，他倆的談話沒有馬上要結束的意思，心下猶豫一番，還是選擇住了那小姑娘。

程若綿回走近了幾步，“……您有事？”

陳晉鵬先笑一笑，“也沒別的，”他清清嗓子低了聲音，“……你剛跟著阿政，可能，有些規矩不太懂，”他睨了一眼，“總之，以后要是跟著阿政見人，他沒說讓你應酬，你就不用搭理，知道了嗎？”

今兒是遇見他，跟他打招呼也就打了，畢竟他和陸政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可哪天若是遇見個陸政瞧不上的，或者上趕著跟陸政攀關系的，再或者是個已經惹得一讓圈子里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這小姑娘貿然跟人和和氣氣，豈不是憑白讓人揣測陸政是不是也跟這人有？

無端給陸政惹事兒麼。

不過這些話，陳晉鵬在肚子里過一圈也就罷了，畢竟，圈子里門門道道太多，一時半會兒三言兩語跟這小姑娘也說不明白。

他自覺自己是陸政的左膀右臂，那麼，現如今這小姑娘也算是初陸政的個人圈子了，以后要經常見面的，他也有這個責任，有這個義氣，該幫陸政不著痕跡地提點兩句，讓陸政省一省心。

程若綿沒有馬上理清，但是姑且先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告訴我。”

陳晉鵬笑著，“阿政也許不太計較這些小事兒，但萬一他哪天心不好，你別犯忌諱，憑白讓自己日子不好過。”

“嗯。”

程若綿聲量低下來。

陳晉鵬是個風流的，向來看不得人臉上起愁緒，忙安道，“你跟小雅不是加了微信麼？改天，你倆多聚聚，讓給你講講這里頭的門道，小雅懂事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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