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頓住。

抬眸到他有些嚴肅漠然的目，他顯然是不滿的。

他的人，帶著他的兒，住在別的男人家，還被當作穆家的兒，樁樁件件都在踩踏他的底線上。

江鹿道：“你能見兒，但容家那邊不也在找嗎？我還是不放心。”

容遲淵卻語氣認真而平和：“這事你不用再心，我既知道，就有義務保護你和，就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兒的存在。”

頓了頓，他又補充：“兒園也正常上，一切照常，剩下的給我。”

看著有幾分為難的神，容遲淵又補充道：“擔心傷他的心，不然我替你說？”

“不用，我只怕你們又起手來。”江鹿想著，確實一直住在穆堯那也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容遲淵提出會保護兒，他的承諾向來認真，也言出必行。

江鹿相信他。

“那我走了。”

將小紅豆往上抱了抱，轉對著容遲淵，“好好休息。”

他拿起桌邊一本書，似翻非翻的，提著角道：“明天想喝荷葉粥，你做的。”

“……”江鹿腳步頓了下，“我可沒那麼閑，有時間，再說吧。”

離開后。

容遲淵角難抑的笑，他掃一眼南霖，慢條斯理翻著書說：“學著點。”

南霖呸了聲，一臉不屑的冷表：“真是包。”

“……”

江鹿抱著小紅豆回到家，王阿姨著急道：“哎呀，江小姐，你去哪里了？阿堯出門找你了。”

“出了點事，我帶小紅豆出去了。”

江鹿將小紅豆放進臥室里，俯將孩子放進被窩里。

冰涼被子讓小紅豆稍稍哆嗦了下，蜷得更像個球，往里鉆了鉆。

為了讓睡得更舒服些，幫紅豆把背帶解開，又卸去了鞋子和小子，再蓋好被子。

做好這一切，輕輕關門時，正好和剛匆匆趕回家的穆堯遇上。

穆堯微微著氣，汗襯衫，料在之上，扶著門口換鞋。

“去哪里了？”

江鹿走過來，隨手遞了幾張紙給他，“去了趟醫院，容遲淵陪小紅豆中暑住院了。”

他作頓住，皺了下眉：“容遲淵？”

江鹿嗯了聲，將這段時間容遲淵與小紅豆的接告訴了他。

穆堯聽了，久久沉默，神也隨之冷了下來。

“所以他知道了，你也告訴他了。”

“嗯。”江鹿微垂著下頜。

其實有些不愿看到穆堯失或質問的神。

穆堯沉默著，呼出的氣息由沉變輕。

他向來對也開門見山，仿佛做好了一切決定的準備：“說說，你心里是什麼打算？”

“他給出了承諾，說會保護小紅豆和小雨點。”江鹿低頭輕輕絞著手指，“包括我。”

穆堯嗯了聲，向來急躁的子，此刻竟也平靜。

在側坐下，沉淡氣息挨著。

“小紅豆畢竟也很需要父，容遲淵愿意主邁出這一步，我也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穆堯視線滲進的眼眸底，他問：“是為了小紅豆，還是你心里放不下他？”

語氣很平靜，江鹿卻能嗅到一非同尋常的暗涌。

抬眸對視著穆堯，也不愿再逃避自己的心：“都有。”

輕輕笑了下，江鹿眼眶有了紅意：“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出息？和他有過那麼多創傷和過去，我心里還是為他留著一席之地。其實只要他肯回頭，我就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穆堯看著，深吸口氣，需要往膛灌輸著新鮮的氣息。

這些他能明白，有些人不需要做什麼，他是站在那，低個頭，給個擁抱，就愿甘愿不顧一切地回去。

晚餐表白那夜，穆堯與共舞，從的舞步里，穆堯能到的漫不經心與遲疑，那就是不的先兆。

這事，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只是，他覺得總有曙，他是從黑暗里爬出來的人，無數次被絕境捶碎、重塑、再造。

一段小小的，他不相信怎麼可能拿不住？

最后他還是敗了，摔得又狠又慘烈。

江鹿道：“對不起，或許這句抱歉我應該更早對你說。是我一直搖擺不定，看不清自己的心。”

“道什麼歉，怪你了？”

他挽著薄淺淺一笑，掌心在發頂了下，笑得違心又酸。

他又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心去安，明明他現在也是遍鱗傷。

穆堯看向一旁皺眉的王阿姨：“打算搬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跟阿媽說一聲，會幫你收拾。”

“謝謝。”

彼此又沉默了幾秒。

穆堯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今晚就打算走？”

江鹿抬頭看著他。

穆堯說：“明早吧。你現在去洗個澡，好好化個妝，換漂亮的子，再陪我跳支舞。”

他的語氣何時這麼卑微過？

至，王阿姨從未見過他這樣。

江鹿愣在那，從他眼底看到忍與不舍。

他十分直白的一個人，不像容遲淵善于藏自己的緒。

他在不舍，在挽留，在痛苦，可面對時仍是笑著的，沒有半句埋怨。

“行不行？”穆堯的聲音開始抖。

江鹿閉了下眼睛：“好。”

看著人轉上樓許久，他形呆滯站在那。

傍晚的風，穿刺過，將他渾浸汗意吹干。

冰冷刺骨的覺提醒著他，短短數日的一切，如黃粱一夢，現在終于是該醒來的時候。

“阿堯……”

王阿姨走過來，心疼地抱住他高大的形。

養穆堯數十年，沒看過他這樣無助落寞又孤寂的時刻。

穆堯被抱住的瞬間，眼眶也染上了溫熱。

他回抱住了面前這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下頜在的肩頭。

再頂天立地的一個男人，他此刻也需要這樣一個擁抱。

*

最后一支舞曲選用舒曼的《C大調幻想曲》第三樂章。

夢境般安寧而平穩的音樂，如涓涓細流淌在客廳的每個角落。

穆堯輕輕扶著的腰，攬于懷中。

相較第一次，的步伐穩當平靜了許多，大概是給出了答案，不再有任何的力。

縷縷屬于的氣息，分明近在咫尺，他卻覺得越來越遙遠。

穆堯問著：“你知道這首曲子的創作背景是什麼嗎？”

江鹿正專注于自己的步伐，抬眸卻到他執著而熱切的目。

茫然搖了搖頭。

“這是舒曼寫給他心之人克拉拉的曲調，那時正值他們分手之余，他在給克拉拉的信里，寫了一句話。”

江鹿認真地聽著，問他：“是什麼話？”

他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只笑著道：“你去搜一搜就知道。”

江鹿看著他笑了下：“故弄玄虛。你倒還對古典樂很有研究？”

“興趣而已。”

短短的樂章一曲結束，穆堯依舊攬著。指尖微微收，最后一次抱在懷，他在想，時間過得可真是快。

“未來在Deers你依舊是一人之下的副總，工作上的事可以照拂你，但你和小紅豆的生活，我已沒有資格足。”

穆堯的語氣沉淡認真，反而，不像他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會委屈孩子，所以最重要的是，你要過得幸福。”

“對你的最后的要求，能不能做到？”

江鹿著他淳淳的氣息，只覺哽咽不止。

還有誰會這樣不留余力地對和孩子好，哪怕最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世界上，也只有穆堯了。

“……能。”

抖說出這個字。

覺到腰肢一松，穆堯扶著的肩膀，將一點點從自己懷里推開。

“好。”

燈亮起，穆堯已經面微笑，重新站在與相隔較遠的位置。

一切推倒，從頭開始。

他們還是朋友，也只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

翌日，江鹿醒來時穆堯已經不在家里。

穆家的幾個親戚都得到了消息，來送和紅豆。

看客廳里烏泱泱一堆人，唯獨沒見到穆堯的形，江鹿還有些惶惶不安。

大概是穆堯事先打過招呼，警告過這些人，他們即使心里有不爽，面上依舊友善，更多還是不舍得邊的小孩。

周子風幫拎著兩個行李箱：“堯哥一早就飛外地了，說要去十天半個月，我好好送你回到你原來的家。”

“以及，堯哥的家人想來送送小紅豆。”

“好。”

江鹿松開紅豆的手道：“寶貝去和叔叔們說再見。”

小紅豆走過去，那幾個大男人便自站整齊的一排，眼神定格在上。

小紅豆乖巧揮著小手說：“叔叔伯伯們，我要回家了，再見。”

穆二伯紅著眼睛，語氣哽咽又不舍：“小紅豆，二伯都戒煙了，就為了以后能抱抱你呢。你怎麼說走就走了……”

他可是最喜歡小紅豆的一個，誰想到這天說變就變，怎麼阿堯輕描淡寫一句話，就不是穆家的孩子了。

“以后二伯想我了，還可以來看我呀。”

小紅豆口袋里抓了把彩的東西，放到他掌心，“二伯不哭，吃糖糖。”

二伯捧著那糖，反而哭得更慘。

和幾位叔叔伯伯告別，江鹿牽著小紅豆離開了這個家。

車上，江鹿給穆堯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走了，也婉轉表達了謝意。

看著穆堯的頭像，突然想起，昨晚跳舞時他讓自己去查的那句話。

突發的好奇，上網搜索了這首圓舞曲背后的故事。

便看到舒曼為克拉拉在信件中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這首幻想曲，致這個我再也無法接近你，而不得不把你忘記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