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樓自打從植人狀態恢複之後，上半的行能力恢複得很快，出問題的是雙，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覺。不僅是日常生活不能走路的問題，甚至引發了很多令人痛苦的副作用。

    比如他現在還不能維持太久的坐姿，上洗手間很困難，隨時可能發生痙攣或者全神經疼痛的癥狀。將來更有可能發生失，大量萎等等很糟糕的況。

    此刻季樓躺在車靠椅上，覺到強烈的神經疼痛一陣陣襲來。脊背腰腹都在劇烈地痛。既然遊昕昕已經發現了，他也就不再偽裝，咬著牙，把眼睛閉上等待這陣痛苦的時間慢慢熬過去。

    雖然很痛，但心髒卻很歡愉。這種覺太奇怪了，在地獄熬刑，心髒泡在溫泉裏怦怦跳。有一種強烈的興。

    今天晚上他做到了，花了好幾天時間細細揣製定的方案，達了預定的目標。

    很好。哪怕這時候渾痛得要死也是值得的。

    他聞到了一悉的香，哪怕閉著眼睛，也能知道此刻在自己邊的人是誰。那種獨特的氣息在那些一不能的日子裏，已經刻進了靈魂深。

    今天的上還帶著一種甜酒迷離的氣味，那氣味一直彌散在車廂小小的空間裏。提醒著自己還在。

    季樓聽見遊昕昕的聲音，“開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然後車子就在昏暗的夜中開了，搖搖晃晃的車，車窗外的夜燈和街景也變得迷離。

    隻有那雙溫潤的明眸始終在自己的眼前，包含關切地看著自己。

    就像是從前，一直離自己那麽近。不再和上次那樣生疏客氣，離著自己遠遠的，口中說著無的話。

    脊背的痛一陣比一陣洶湧，筋剝骨似的疼。季樓卻寧可這種痛苦延續就一點。

    這樣就會一直這樣看著自己，挨著他的邊，甚至有一雙悉的手過來，為他按脊背和肩膀，安他的痛苦。

    他聽見車廂裏，遊昕昕和駕駛車輛的李荃的對話聲。

    “李哥，你把車開慢一點，不趕時間。緩緩地開，盡量別顛簸。我看他好像要睡著了。”這是遊昕昕的聲音，“他出現這樣的癥狀多久了？”

    李荃：“不知道啊，遊小姐，你知道的，季總的格有什麽事也不太說。連老爺子都不讓告訴。”

    “經常這樣嗎？還是什麽況才會引發？”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經常的，有時候訓練到一半，季總他突然就倒下去了。”

    最開始是兩個人對話，慢慢遊昕昕就沉默了，隻聽見李荃一個人的說話聲音。

    微微晃晃的車廂裏，季樓覺得意識有一點模糊。在那雙手一下一下非常到位的按中，漸漸地好像要睡著了。

    李荃還在那裏叭叭地說話。奇怪，李荃本來不是一個話這樣多的人，今天是怎麽了……

    “遊小姐，季總他不怎麽讓我們靠近他的房間，除非他按鈴我，否則我們本不敢隨便上去。”

    “有一次，我湊巧上去，看見他倒在臥室的地毯上，痛暈過去了。”

    “即使都這樣了，他也沒有按鈴。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是湊巧上去，他可能就整晚上一個人躺在地板上。”

    “遊小姐，我這心裏真的是憋得厲害。今天能和你說說，好歹算舒坦點。”

    “不隻是我，我們幾個老兄弟看如今季總這個樣子，心裏那覺，就比被人捅了幾刀子還鬱悶。”

    ……

    說話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季樓覺得自己像躺在一艘小小的船上，小船在溫的大海中起起伏伏。像他曾經讀過的一本書，一篇話。

    車一直從市郊開到季家的半山別墅。到了停車場，季樓才睜開眼睛醒來。

    這一覺睡得真沉，這一整個月，他沒有哪個夜晚像在這一路睡得這樣安穩。

    季樓睜開眼，看見遊昕昕還坐在他旁。他凝神看了遊昕昕一會，才坐起，手整了整。

    從車上下來，換了椅。季樓給了李荃一個眼神，李荃就跑到車尾，打開後備箱，提出一個很大的紙袋。

    季樓把紙袋從李荃手裏接過，遞給遊昕昕，“你今年該上大三了吧？我記得你是後天開學。”

    紙袋是敞開的，遊昕昕看了一眼，全是文。大到計算、鋼筆，小到便簽紙、塗改帶、筆記本，幾乎包含了一個建築係的學生上學需要用到的所有學習用品。

    零零碎碎的，沉甸甸地裝滿這麽大的整個紙袋。

    沒有特別貴的東西——至以的眼裏看不出來。正因為沒有特別貴的東西，又周全到如此地步，讓人沒辦法開口謝絕。

    遊昕昕是從來不會給自己準備什麽開學禮包的，對自己一向節儉，從來是缺了什麽才補一點。

    也更沒有誰會為準備開學禮，自打小學四年級，爺爺病故之後。就是一個自己管自己的娃。

    小時候也羨慕過的。開學前其他孩子有家長關心著，牽著領著去文店買一套漂漂亮亮的學習用品。提著的藥包往家裏跑，路過熙熙攘攘的文店時看見，偶爾心裏會微微一酸。

    也是想有人牽著的手，一的腦袋，把漂漂亮亮的紅文套裝塞進懷裏。說一句，昕昕要升新年級啦。

    不曾想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如今都大三了，突然卻有了小學生的待遇。

    梅姐給拆洗曬好了床上用品，季樓給買了筆和本子。

    拎著那個沉甸甸的袋子，著自己白皙的手指。最不了這樣，最不能接的就是別人對自己好。

    “那個，”遊昕昕的聲音細若蚊蠅的，“你是不是沒有看見我的短信，我不打算回你那邊去了。”

    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你不想來，那也隻好算了。”季樓坐在椅上，語氣很平靜。

    他此刻的氣恢複了許多，不再像剛剛那樣麵慘白，不再鎖著眉頭，眉眼中都著溫和。渾然天的氣場讓人好像能跟著他放鬆下來。

    “啊？”

    “我很希聘請你來我邊工作。但你不願意，我也不至於勉強你。”季樓這樣說，好像他真的隻是損失了一個普通員工那樣，不過略微有些憾而已。

    “哪怕你不願意來我邊工作。我們總歸是朋友。”季樓語氣很放鬆，甚至帶了一點淺淺的調侃，“你以前總在我耳邊說的，總不會忘記了吧？”

    遊昕昕沒忘記，以前總在季樓耳邊說，“我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告訴你這個那個……”

    “我們是朋友，我真心地希你快點好起來。”

    心底各種糾結和不安，莫名因為他這樣的話就鬆懈了。

    “我的意思是，其實也不是不行。”遊昕昕有些吞吞吐吐，因為自己反複改變主意而有一點局促，“如果隻是工作關係，課餘時間來你這裏兼職，我也是願意的。”

    “當然，就隻是你的一份工作。”季樓的眉目在那一刻舒展開來，眼眸深著笑，有了漂亮的。

    終於，終於把圈在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

    季樓放鬆，脊背靠在椅上，深深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