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竭力保持尋常模樣，謙虛低調，對所有人都微笑以對，心中實則苦不迭，哭笑不得。

當初萬萬不曾想到今日這般結果，當真世事難料。

如今人人艷羨“運亨通”，到時真相揭，不知又會怎樣看。

除了王家之外，許子歸亦無法逃，然而他卻在刑令下達之前提前一步了斷了自己——

他折斷了那長著痣印的手指，而后咬舌自盡。

衙役送來他留給種蘇的一封短信，以書寫，短短幾行：

我真名陸遠，小名平安。余生唯有兩愿，一愿魂歸故里，二愿你一生安好。

種蘇看著那信，想起長安初識，許子歸靦腆的笑容，沉默許久，最終想了想，向李妄請示，將許子歸尸骨收斂，送回他家鄉，雖然那里已是一片廢墟。

李妄沒什麼表的同意了，卻未讓種蘇手，另外著人理此事。

王家畢竟歷經幾朝的世家大族，其勢力錯盤節，朝廷幾乎來了次從上至下的大清洗，李妄白日里異常忙碌，種蘇便未再前去長鸞殿，只待李妄傳召方過去。

這日臨近下值，譚笑笑來請種蘇。

李妄一朝服，剛與幾位大臣議過事，面有倦，他似乎比之前更勤于國事，這幾日常至夜半方歇下。

見種蘇來，方從案后起。

“傷好了嗎？”一點小傷，李妄卻顯然記在心頭，見面便問道。

種蘇點點頭，說已愈合，李妄送的那瓶除痕膏效果很好，未留半點疤痕。

李妄中午未怎麼吃飯，譚德德便提前了晚膳時間，趁種蘇在這里，讓人置上桌子與晚膳。

種蘇便陪李妄吃了些東西，種蘇原本以為會有點尷尬，一旦坐下來，卻一如從前，兩人沒有聊太多，氣氛卻十分自然。

種蘇打量李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似有些許心事，眉頭微微擰著。

飯畢，已是傍晚，夕西下，即將去最后一抹余暉。

“那，臣便告退，回去了。”種蘇說。

“朕送你出去，順道走走。”李妄沒有多說，遂起，與種蘇一起出了長鸞殿。

宮中已點起燈，盞盞宮燈如同人間小小的月亮，照著夜晚的道路。

路上映出兩人的影子，走了一段，李妄忽然停下腳步，朝種蘇道：“如果你不急著回去，陪朕去見一個人。”

第90章 李妄李妄

那是于西北角的一宮殿，夜晚宮中一片寂靜，然而此的寂靜卻是另一種靜，仿佛所有人都有些噤若寒蟬。

當種蘇見到此殿中那人時，便明白了。

李妄先前并沒有告知種蘇要見的人是誰，只一路帶過來。

方進殿中，便聽見里頭傳來怒吼聲。

“放開朕！朕要殺了你們！”

“朕要殺了你們所有人！朕是這大康天下的皇帝，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敢違抗！”

“朕千秋萬代，永垂不朽！爾等通通都是廢！都是逆賊，誰敢阻我千秋霸業，殺！”

種蘇即刻知道了此人是誰，不由抬眸看李妄。

李妄面沉如水，眸冷峻，顯得異常冷漠而沉郁，那是種蘇認識李妄后鮮從他面上見過的神。

“怕嗎？”李妄側首，卻朝種蘇說道，“怕就別進去了，在外面等朕。”

種蘇搖搖頭，道：“不怕，只是……”只是不知為何，也并不想李妄進去見那人，但來都來了，種蘇微微一頓，改口道，“臣陪著陛下。”

李妄看著種蘇，表顯而易見的緩和些許。

種蘇跟在李妄后，緩緩步殿。

此殿主人正是先帝康武帝李巍。

李巍既已在世人面前“復活”，其份自然也隨之恢復，如今算是太上皇，從原來的地方搬這僻靜的宮殿，楊萬頃等一干老臣幾次來看過，然則李巍已完全不記得他們，只要醒著，有神，便終日嘶吼著要殺人，楊萬頃等人見了他這瘋癲狀態，算明白和理解為何當初李妄會將人藏匿起來，對外宣稱薨逝——從那場政變落敗后，他便已這般。

雖說李妄也有自己的目的，但好歹李巍也曾是一代帝君，以他的脾，如此讓世人知曉他這般的瘋癲狼狽，還不如面的“死去”或消失。

殿中點著燈，本是溫暖明亮的燭火卻因李巍的嘶吼與詛咒而顯出幾分森意味。

李巍已殘，卻仍暴戾兇狠，不斷試圖拔出侍衛佩劍，侍衛們無法，只得用繩索強行將他捆縛起來，令他不得彈，以免自傷和傷人。

“陛下。”侍衛和宮人們見到李妄，便紛紛拜見。

譚德德做了個手勢，所有人便全部離開。

殿瞬間靜謐空，唯余李巍重的息聲，風箱一般，呼啦呼啦，極其令人不適。

種蘇站在李妄后，稍稍打量這位先帝。

他已垂垂老矣，比實際年齡要老許多許多，枯瘦如柴，仍舊披頭散發，頭發胡的搭在肩上面上，出一雙充滿戾氣與怨恨的蒼老雙目。

民間對這位先帝的評價最多的是他暴戾弒殺，據說個專斷殘暴，狠毒辣……這種東西向來眾說紛紜，多有些失真，但這位先帝的舉止言行，以及這雙眼睛，還有先前了解到的他的所作所為，令種蘇覺得，這些傳言并非虛假，只怕年輕時候的先帝比傳言更甚。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