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李妄神，想了想，試探著開口，“皇兄，你跟種大人吵架了嗎？”

此話說的有問題，誰敢跟皇帝吵架，然而殿中就這兄妹二人，也沒人去質疑它的對錯。

李妄神不明，眼眸低垂：“何出此言？”

“覺你在生氣，”李琬說，“在生種大人的氣。”

李琬是有點怕李妄的，兩人并不算很親近，但李琬今日過來，本就是打算日后和李妄要多加親近，而要親近起來，無論是朋友還是親人之間，最重要的是真誠。于是鼓足勇氣，實話實說。

李妄對此的回答是，輕哼一聲，說：“？”大有有什麼值得生氣的意思。

“皇兄，你是不是喜歡種大人啊？”李琬忽然說。

此時殿外仍舊燦爛，明亮的仿佛能夠照進每一個角落，讓世間所有東西，包括那些有的沒的，已昭告天下或者還未為人所知的所有心與心思，都無從遁形。

景如畫，夏日晴朗，李琬婉的聲音卻如同晴空霹靂，給了李妄一擊當頭棒喝。

這些時日里，李妄接連到了兩次當頭棒喝。

第57章 為所困

這些日子以來，李妄接連到了兩次當頭棒喝。

一次是那個不起眼的小侍譚笑笑，他說“陛下不是在生種大人的氣嗎？”，讓李妄意識到，種蘇竟不知何時起，能夠牽制他的緒，且還那樣的濃烈。

一次便是現在，李琬說：“皇兄，你是不是喜歡種大人？”

他喜歡種蘇？

呵，天大的笑話。不可理喻。

李妄第一反應是否認，到可笑，然而接著，心口那團火忽然不點自燃，轟的一下，熊熊燃燒起來。

這一回不同于上回，未曾摻雜怒氣，以致于能夠更加清晰的知到它，那火苗蓬旺盛，難以撲滅，最后一層薄霧般的輕紗被揭開，迷霧散去，人出真，答案顯真相。

那團火的名字，火。

“你平日深居宮中，都讀的些什麼書？”李妄向來不留面，冷道，“整日腦子里想的些什麼，想嫁人了便直說。”

李琬話出口也覺不妥，被李妄斥后當即紅了臉，小聲說不想嫁，而后趕告退，匆匆走了。

李妄盯著李琬離開的背影，濃眉擰起：“茶。”

譚德德趕倒茶，李妄一口氣飲盡三杯，將茶杯重重扔在案上，砰的一聲。

而后，李妄休憩片刻，下午練了會兒騎，有朝臣來見，遂又理公務，批閱折子，直至夜幕降臨，一切似乎與平日無異。

夜深了，一明月掛于天際，黑的夜幕中繁星點點，天地靜謐無聲。

今日譚笑笑值夜，他守在寢殿外間，屏聲靜氣，一雙耳朵豎起，顯得分外張，只因今夜況有點不對，已是半夜，寢殿間卻不時發出窸窣聲，明顯里頭的人一直未曾睡，不停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掌燈。”

李妄的聲音沉沉響起，帶著失眠后的倦怠與微啞。

譚笑笑忙示意另兩個守夜的小侍挑旺兩盞燈芯，自己則匆匆，立在屏風門口，躬侍候。

“陛下。”

燈芯輕輕噼啪閃，房中大亮，李妄翻坐起，一雪白單，赤著雙腳，踏在床前腳蹬上，無言的靜坐著。

烏黑頭發披散在肩頭，李妄眼中微有紅，臉凝重，眉頭鎖，一言不發。

“陛下。”譚笑笑極小聲，奉上茶水。

李妄卻看也未看，只靜靜端坐，過了片刻，他站起來，“出去走走。”

譚笑笑等人忙上前侍候，李妄頭發在腦后簡單束起，穿上鞋，隨意披了件外，著眉心，走至殿外。

他站在廊上，夜半時分，皎潔的月輝照耀大地，四周一片寂靜。人出來了，李妄卻一時不知該去往哪里。

他在殿中正院呆站了會兒，而后邁步，朝前走去，先走了一圈，接著出得殿門，向左一拐，一直往前走。

偌大的皇宮沐浴在銀的月輝之中，整個宮殿都是寂靜的，只因后宮空，大多宮殿都空置著，晚間自然亦無燈火，路上零星掛著幾盞宮燈。

譚笑笑與幾個侍從提著宮燈，無聲無息的跟著李妄，不敢做聲。

“什麼人？”

路上偶遇巡夜的侍衛，看清是李妄后，無不驚訝不已。

李妄漫無目的的在深夜的皇宮中游，宛如孤魂野鬼般，走過花園，過了日月湖，后傳來匆匆腳步聲。

“陛下。”

譚德德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驚疑不定打量李妄神。

“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醫？”

李妄腳下不停，擺擺手。

“陛下，夜寒重……”

“不要說話。”李妄沉聲道。

譚德德只好閉不言，轉頭向譚笑笑。

譚德德：怎麼回事？

譚笑笑：我也不知道啊。

譚德德接過小侍手中的宮燈，躬上前，為李妄照著腳下的路。

李妄一直走，一直走，一路上一句話也不曾說，朦朧的月模糊了他所有神，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

這是從未有過的況，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了，一切充斥著一種莫名的詭異，所有人噤聲，陪著李妄默默的走。

不知不覺，走到了端文院署前，夜已深，宿值的人業已睡，門前廊下僅掛著兩盞燈，偶有風吹過，宮燈輕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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